很多人看过《人鬼情未了》,《胭脂扣》其实就是一个香港版本的“人鬼情未了”,所不同的是,李碧华笔下的戏码笼罩在旧香港陆离的灯影之下,纠结在石塘咀崎岖的巷道之中,而且,那个缱绻缠绵的鬼,是个女人。
李碧华不愧是“天下言情第一人”,《胭脂扣》承袭了她一如既往的凄艳悲凉的风格,外加一些颓废诡谲的凄迷,一如躺在烟榻上眼神迷离的十二少和美艳绝伦的如花。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故事,纨绔子弟陈振邦,人称十二少,爱上了颠倒众生的名妓如花,因身份地位悬殊,婚事遭到陈家反对,两人为了厮守,吞食鸦片殉情。结果如花香消玉殒,十二少却药散偷生,可怜如花在阴间苦等五十年不见十二少踪影,于是不惜折损来世阳寿,到阳间寻找生前爱侣。
小说双线并进,现实与回忆交织,讲述如花与十二少风月往事的同时,融入了报社记者袁永定与其女友凌楚娟的爱情。这两个普通如路人甲的配角,推动了剧情的发展,同时也让读者看到了我们想要的爱情:没有双双殉情的惨烈和供人瞻仰的璀璨,有的只是春天般的温暖,间或来点夏天般的火热,偶尔还有些秋风的忧郁。
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穿越阴阳两界、为爱至死不休的女人,不对,女鬼。
美艳不可方物
“她全部秀发以啫喱膏蜡向后方,直直的,万分贴服。额前洒下伶仃几根刘海,像直刺到眼睛去”。穿越到现代的如花有着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美艳,“穿一件浅粉红色宽身旗袍,小鸡翼袖,领口袖口襟上绲了紫跟桃红双绲条”。这是如花殉情时穿的衣服,最后一次抵死缠绵,定是挑了最好的,黄泉路上与十二少双宿双飞。
作为倚红楼的头牌阿姑,如花的美是无需赘述的。只听听这个曼妙的名字,就想到了如花似玉、貌美如花这些普通人轻易不敢用的形容词,不然,那个眉目英挺风流倜傥的十二少,怎会抛家舍业醉生梦死,怎会为了爱情共赴黄泉?
气度仪态万方
如花虽沦落风尘,但举手投足大方得体,有仪态万方的大家风范,无俗艳轻佻的青楼习气。她懂礼节知进退,不给帮她寻人的永定和阿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永定第一次带她回家,“她侧身靠坐沙发上,姿态优美”;第二日如花到永定家,“门铃乍响……门开处,不见人……如花斜坐沙发上唤我。她来去原可自如,何必按铃?看来是为了一点礼仪”,这样的如花,哪里是寻常风尘女子可比?当她听闻那些菲律宾妓女“一叫便肯过夜”并被永定反问“难道你们不是”时,她“带着受辱的神色”正色辩解,恍惚间让人明白“连塘西阿姑,也有阶级观念”。
当然,如花自然不是纤尘不染的大家闺秀,她亦有风月老手的修为。青楼生涯造就了她的妩媚妖娆,后天训导又增添了她的端庄冷傲,难怪百花丛中过的十二少单为她一人神魂颠倒。
为爱至死不休
当为了如花离家出走的十二少尝够了生活的艰辛,当这对苦命鸳鸯终于熬不过平淡的流年,那个风华已逝的阔少选择了一片锦绣的浪子回头,留泪落如雨的如花独自在情天孽海里遭受雨打风吹。他们约定,三天后如初见时那般,分手。
“自己得不到,谁也不可以得到!”如花的决绝让她开始了一场心理上的豪赌,她在酒中放了四十粒安眠药,并且当着十二少的面吐下鸦片,还不忘分一份给他。“她以为,她终于赢了。这心爱的男人,据为己有”,可是,十二少并没有为如花而死,他得救了。如花面向深渊纵身一跃,十二少死里逃生苟活人间。
于是就有了开篇如花找永定帮忙登启事,她以自己来世七年的阳寿换取当下七天返回阳间的机会,又为了见那个垂垂老矣的十二少而多留一天以至于付出了来生仍当妓女的代价,呜呼!竟有人深情至此!那无法逾越的阴阳两隔,那长达半个世纪的魂牵梦绕,那堪不破的世情放不下的心事,至死,都不休。
相见不如怀念
就在如花准备绝望离开的时候,机缘巧合,竟让他们寻访到了十二少的下落。彼时的十二少芳华不再,苟延残喘。他是战时香港家道中落的遗少,是抛弃妻子兀自离家的丈夫,是儿子口中不负责任的父亲,是报纸上年迈贫困吸食鸦片被罚款的瘾君子,是人群中毫无特征面目模糊的老者……
唯独不是如花心中的十二少。
转身离去的如花释然了吗?她是带着了却心愿的满足,还是发现真相的失落离开了这人世?似乎都不重要了,前世的纠葛,今生不都盘算了吗?
如梦如幻,若即若离;至情至性,抵死缠绵;蓦然回首,大梦初醒。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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