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换了件暗红色的衣裳,带着横霜剑,走出舒宅。为他人杀人十五年,这一次为自己报仇,感觉还是有些不一样。我安慰自己,不过就是头点地,没什么特别的。
来到了舒府大门前,早在师父训练我时,就将各大为官之人的府邸地图背了个滚瓜烂熟,当然也包括舒府,只是那时不知道在这一天派上了用场。趁着夜色,我潜入舒府,在前院制造了点混乱,让巡夜的士兵慌乱了起来,我轻车熟路来到舒成业的宅院,果然这里的守卫少了很多,我将看守门前的俩个士兵弄晕,进到里屋,舒成业察觉不对,当他睁开眼时我的横霜剑已架在他的脖子上,我只说了一句“我是常容的女儿,常苑。”没等他开口求饶,我已经手起刀落,将他的头颅易地。
不费吹灰之力逃出舒府,找了一家客栈休息,舒荣肯定猜到是我将他的父亲杀了,所以不能用他给我的那一锭元宝,只能用自己的银两。一整个白天不管外面再怎么闹腾要抓刺客,我毫不担心的在床上睡了一整天,直到天将黑才起来,吩咐店小二给我弄点饭菜,趁着这个空档思考下一个该杀谁。不能杀皇帝,杀了他就暴露了踪迹,很容易让人猜到是替我爹报仇,那么以穆炼其那么细心的人,必定会猜到下一个是他,杀他就不容易了。所以我决定,先杀穆炼其。
吃过晚饭,又是一个充满死寂的夜晚,我常在黑夜出没,早已习惯了黑暗中行走。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穆府,我正大光明的敲了敲门,门童出来问我有何事,我说我是穆小公子穆溪的朋友,你去禀报你家主人,他自会明白。果然还是门童好骗,一转身小跑着去禀报了,连门都忘了关。隐匿在黑夜中,来到穆炼其所住的最精致的宅子里。我直觉感到有些不对,正想跳墙逃走,可是已经晚了,十数名士兵将我围在中间,穆炼其缓缓从屋中走出,即使在黑夜里也能感觉到他阴鸷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果然是整个国家最小心谨慎之人,在得知舒成业被刺杀的消息,立刻想到有可能是常家后人,设计来了个瓮中捉鳖。我冷笑“十几个人就想拦住我吗?我今天不仅要活着出去,我还要一并取了你的狗命。”说完挥剑就冲上去,以出其不意之计杀了俩个侍卫,我猜到这十几人肯定不是随便拿来应付我的,应该是穆炼其暗中练出的死侍。却没想到他们如此厉害,个个生怀绝技,可我也不是吃素的,在他们的招式下可以自保,比的就是谁的耐力更久,我当然没有援兵,而他们有数人一直和我僵持着,这样下去,我可能就真的命丧于此了。
这时,从屋檐上飞下一人,将脸裹的严严实实,生怕被人认出来,他拿剑顺势劈下在我背后就要刺进我身体的剑。我知道这人是友非敌,和他拼力杀出一条血路,在一番死缠烂打下,终于成功逃出穆府,死侍也没有追来,毕竟是穆炼其私下里训练出来的,被人发现了反倒露出把柄。
我和那个蒙面人也没好在哪里,我腹部中了一剑,左腿被人砍了一刀。那人肩上被砍了一刀,他搀扶着我,悄悄进入我在客栈的房间,我满是警戒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我的房间,看来一直都在跟踪我,他到底是谁?这个疑问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我就知道了答案。他关上门后就立即摘了面纱,是舒荣!我和那个蒙面人也没好在哪里,我腹部中了一剑,左腿被人砍了一刀。那人肩上被砍了一刀,他搀扶着我,悄悄进入我在客栈的房间,我满是警戒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我的房间,看来一直都在跟踪我,他到底是谁?这个疑问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我就知道了答案。他关上门后就立即摘了面纱,是舒荣!
我惊诧地看着他,他反倒又拿出他那一套得体不失儒雅的笑来回我。我道“我杀了你父亲。”“我父亲也间接害死了你父亲”他看我的眼神里满是坦荡,像是他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我知道他做的那些勾当,早已看不惯他做的事,很早就从舒府搬出来,住进了舒宅,这几年我没有参与朝堂的任何纷争,只是一边做些买卖,一边寻找你。” 我暗沉了双眼,“今日你为何救我,就算救了我,日后我还是会去刺杀穆炼其”我顿了顿,“还有赫连懿”。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一分无奈甚至是意外,他知道我必定会替父亲报了仇,才能安心的去过自己的生活。
良久,漆黑中我让我觉得舒荣已经走了,才听到他开口说话。“我其实早已查到了你的下落,可我一直纠结,到底该不该把你带回来。若你恢复了记忆,会不会毅然放弃此时的身份,放弃为你父亲报仇。后来,我下定决心,我要把你找回来,你永远是我的阿苑。就算你要报仇,不管多艰辛,我陪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我没有资格…走近你心里,可我就是抱了一点点念想,或许你就没有记起呢?那我们就重新认识,我有时间等你。”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心里已如一汪死寂的湖水,整颗心都在往下沉,连带着远离空气的窒息。我们都知道再也回不了十五年前了,可他就这么执拗的寻了我这么多年,现在也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望我放下仇恨。可是,他的父亲害死了我的父亲,而我又不久前杀了他父亲。我自嘲的笑了笑,道“你我都知道回不去了,亦不可能重新开始,就算你不介意,可我不愿在想起往事时愧对父亲,无法为父亲报仇雪恨。我从没怨过你,十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亦是。荣哥哥,我想你都明白,放下我吧。”
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是觉得长久的寂静压抑的我喘不过气,在我刚想再说些什么,他起身走了,背影依旧瘦削孤寂。
我实在太困了,身体上和心上都异常疲惫,也没有管伤口上的疼痛,就睡死过去。第二日,是客栈里的喧闹声吵醒了我。醒来发现自己的伤口不知何时被人包扎过了,下意识警觉起来,转而又笑自己,除了舒荣还能是谁,真是一碰到一些事十五年刺客的修养都还给师父了。
走出客栈随意进了一家早点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向店小二要了一碗牛肉面和一碟小菜。从进门开始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我竖耳静听,这不听不要紧,一听竟然听出个穆炼其昨晚被刺客杀死在穆府的密室里。我纳闷,想着除了我想要他的命,还有人也像我一样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强自镇定心神,拿起横霜剑就向外走。
只是稍微打听就知道了事件始末。舒荣昨夜从我这里离开又返回了穆府,因为他们是世交,穆府也没太奇怪,便将他请了进去,他进去后大杀特杀,将穆老宗主杀死于密室。但当中过程谁也不知道,他本来就带着伤,现在他怎么样了?在哪里藏身呢?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昨天是我亲手将他赶走,是他一个人背负了我的仇恨,可是当年他什么都没做,他只是一个童真的少年,现在他终于找到我了,我却将他推之千里。
下雨了,我呆呆的站在街上,再挪不动半分脚步,雨水浸湿了我的衣服,本来是暗红色的长袍现在变成了黑色。十五年来我第一次自己是否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和舒荣回来,不该记起往事,不该替父亲报仇。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小商贩也早已经东西搬回了家,我拼尽全力怒吼一声,眼神呆滞,下一秒倒在雨中。下雨了,我呆呆的站在街上,再挪不动半分脚步,雨水浸湿了我的衣服,本来是暗红色的长袍现在变成了黑色。十五年来我第一次自己是否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和舒荣回来,不该记起往事,不该替父亲报仇。街上已经没有行人,小商贩也早已经东西搬回了家,我拼尽全力怒吼一声,眼神呆滞,下一秒倒在雨中。
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榻上,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揉了揉太阳穴,抬头看到穆溪向我走来。他对我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让我紧绷的身体有了一丝放松。待仔细看他时发现他比我离开那日清瘦了不少,面色有些惨白。我心里有一丝愧疚,垂眸不敢再看他。大概因为这几天的忙碌,他说话也是轻飘飘的,“我昨天在街上走着,看到前面躺着一个人,走近看才发现是你,就把你带回了家,吃点东西吧,大夫说你只是郁结于心,一时难以疏通,这几日不要有什么刺激。”我顿了顿,道“舒荣…你父亲的事,对不起。”他花费了好大力气挤出一丝笑容,对我道“这是舒荣和我的事,什么时候连你也对不起我了。现在舒荣已被关押进地牢,等待皇上审问,他还承认了他是杀死他父亲的凶手。”我惊讶的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恐惧。穆溪握住我的手,安慰我道“你没想到,连我和他交情十几年都没想到,也没想通他为什么要杀人。”我急忙站起来,一心想着我要去就他,刚站起又跌落回床榻。穆溪赶忙扶住我,“你从昨天到现在没吃一口东西,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走。”并不由分说的将我按在椅上,桌子上摆满了饭菜,我拿起筷子强迫自己吃,一定要保存体力。
又过了一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我想穆溪辞别,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叫我保重,有缘日后再见。可我们都知道,此一别,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从穆府出来,一直晃悠到晚上,打听了点消息,舒荣明日问斩!我要夜潜地牢,就出舒荣。背过很多幅地图,可有关皇室的地图偏偏没有,我只能凭借运气和经验,希望渺茫。以往都是去杀人,而这一次是去救人,我笑了笑,如果这一次成功,我就不再当刺客敛红,做回舒荣的阿苑。
是夜,我悄悄用迷药迷倒门口侍卫,在下一次侍卫换岗前,我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迅速进入地牢,地牢内却是只有一两个侍卫,我轻松打晕了他们。这一切太顺利了,我总觉哪里不对劲,这地牢一直是如此安静的吗?我一直快步往前走,在最里面的一间审问室里找到了舒荣,他浑身是伤,血染红了他的青衫,头发凌乱的遮住满是血渍的脸。我没有多想的上前扶住他,“别怕,我来救你了,”正要背着他往外走。突然感觉腹部冰凉,低头看去,是一把匕首的尖端,我觉得所有力气都从这里流出去,无力的躺倒在地上,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他,只见那人抬手将易容的面具撕掉。我想笑,却已无力再笑,这伤还要不了我的命,可是那把匕首上图了毒药,让我失去了所有力气。也好,我也不想再有何挣扎,只是舒荣,对不起。
我听到有脚步声向这里传来,缓缓睁开眼睛,为首的那人穿着淡黄色的长袍,在晦暗地牢里却纤尘不染,衣服上绣着两条龙,这人应该就是赫连懿了。他在据我五步远时停下,对我说“常苑,这么多年,别来无恙。”他的声音细长却又浑厚,我真恨不能立刻扭断他的喉咙,让他不能再说话。“我知道你是来救舒荣的,只可惜你来晚了,早在他刺杀完穆炼其时就已经死了。可我知道,他忍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动作,却偏偏在这时把他们杀了,必定是因为你,所以在这里设计引你来,没想到你乖乖上钩了。”我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喃喃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我想抬手杀了他,可现在我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精明如他,当年能让群臣都站在他这边,现在怎么可能看不出真相,也只是轻轻用了个计策就将我骗来。大概在我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迟迟不动,是想借我的手除去现在势力不小的俩位大臣,然后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第二日我便被绑在囚车上,游街示众,皇上下旨杀死舒成业和穆炼其的人是舒荣和常家罪女常苑。百姓们在街道两旁拿臭鸡蛋烂蔬菜扔向我,一时间我成了人神共愤的对象,我丝毫不在意,我只是在想,荣哥哥在哪里,荣哥哥抛下我了吗?他说过不会的,他一定回来的。有人拖着我拉上了断头台,下面的人齐声高呼:皇上万岁。我也不在意,我想我要死了吗,做了十五年敛红,最后以常苑的身份死去也不错,荣哥哥是不是已在那边等我了,他会不会怪我,怪我那夜让他一个人离开。我一点也不疼,我好像看见荣哥哥站在河对面等我,他向我招手,我努力跑向他,可是这路实在太长太崎岖,跑了很久都没到尽头,可是没事,我一直这样跑,总会到荣哥哥身边的。
人生如梦,一尊黄酹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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