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本叫《余生皆假期》的书,里面讲“开车的时候必须专心的看前进的方向。已经走过的路,只要时不时回顾一下就可以了。”
养过几只猫和一条狗,都是爱极了的。冬天躺在炕上,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花开始慢慢融化。我和猫一起看着窗外的雪,倦了,就翻身睡觉。枕着荞麦枕头,猫窝在脚下。
狗喜欢撕咬我的书。我躺在炕上看书,他准会来抢。那会儿还有收音机,我清楚的记着调频97.5。太阳啊,炕啊,猫啊,狗啊,都是暖的。
那是冬天的事情,夏天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景象。
玩的累了,大汗淋漓,躺在石头墙上,看着天上厚厚的云。有时倏忽大雨,忙着关好家里的窗户,飞快的收着衣服。父母会从田里跑回家,偶有淋湿。小时家里没伞,遇到雨天,头上披着塑料去上学,父母也是如此。回来后换上干爽的衣物,灶膛里的火慢慢的燃着,不一会儿家里就暖和起来。雨转瞬即逝,院子里蜿蜒的水流,是我心中广阔的沟壑。
家里还种过葡萄树,葡萄架下是纳凉的极好去处,我却去的很少,只因葡萄树会有一种绿而肥的虫子。父亲偶尔捉虫,常常照料。它也不负所托,满藤晶莹剔透。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每一粒葡萄都能背诵,夏日时光的名字。
秋天是凉的,秋收的时候,四五点钟就要起来,裹的厚厚的去田里收玉米,父亲赶着驴车,一车一车的载着希望。那会儿乡野欢腾,路上尽是驴车马车,彼此问着今年的收成。最晚的那车,我躺在玉米上,驴走的很慢,摇摇晃晃中,望着夜空无垠——从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的星辰。
收完玉米,大约便是中秋,家家户户都在院子里扒玉米,一直到深夜。他们把收音机放在玉米堆上,作唯一的乐趣。这种廉价的乐趣,很有效果,有时我也出来跟着一起干。浓茶滚烫,父亲嘴里的烟明灭无间,像划过的流星,与收音机里的那些玩笑与老歌相称。天阶夜色凉如水,风是凉的,地是凉的,门外沙沙的垂柳是凉的,就连星辰月色也是凉的,只有回忆是暖的。
独有春天是没乐趣的,东北最易春旱,家中常愁眉不展。赏心乐事便是春雨。一场雨下来,开的正盛的樱桃花在漫天风雨中飘摇散落,父母总是念叨着,盼着雨下的再久一点。往往雨刚刚小一点,父亲便迫不及待的去赶驴架车,为着一年的收成摩拳擦掌。
小时候每一天都格外的漫长。上学读书打架、调皮捣蛋,放学上树下水、逗猫喂驴……一天要做的事数也数不完。可数着数着,也就这么数完了。我还记得自己堆的雪人第二天化了,我对时间的流逝何其伤感。
可时间真的流逝了啊,一流三十年。
逝者如斯夫,逝者如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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