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说是推荐2014年度通俗小说的,但本年度读的书大多是旧作,今年新书读的极少,故不敢妄言。
说来极其惭愧,日系的书,以往只川端康成读的多,除他之外,读了芥川龙之介只因他的名作是短篇,读来不吃力。村上春树倒是看了几本,实在不喜欢,也就此更加对日本文学敬而远之。渡边淳一和夏目漱石也只是简单看了一点,有点像张岱在《夜航船》序里写的“不让僧人伸伸拳脚”的意思——不过是以防别人问我而愕然所以才读的罢了。
真正开始读是今年下半年的事,最开始是京极夏彦的《巷说百物语》,以至于在几个月时间里,无论谁让我推荐图书,都不可避免的提及这本书。固然其只是推理小说罢了,且有自身的缺陷——后面的故事欠缺了新意,有点应付的意思。但却无碍于其用一种好手法讲一个好故事,作为新本格派现在的代表,京极夏彦足以使我们为这本书里绝大部分故事拍案叫绝。这也是新本格派的魅力,同样声明远扬的新本格派代表是折原一,折原一最引人瞩目的“倒错三部曲”是李盈春翻译的。该译者更为知名的,则是翻译了东野圭吾系列小说——包括即将讲到的《解忧杂货店》。
虽然早期作品里东野圭吾也算是本格派,但《解忧杂货店》很难说算得上。即便是归于推理小说,也稍显勉强。我更愿意当成一个温暖的故事来看——故事两个字对国人来讲极其艰难,我们似乎并没有那么擅长讲故事。当我们要求降低到仅仅是想听个好故事时候,偏偏写故事的人仍能够不断击破我们的底线。无论电影还是小说,讲故事几乎成了奢求。过多的辞藻堆砌,千篇一律的情节发展,看头知尾的故事结局,苦大仇深的青春年少。我们的故事里缺少了诚意、尊重与思索。
而这正是这本书里有的。
作为一位高产的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作品——我只是简单的翻了几部,并非全部精品,作品内容也良莠不齐。但我却极为钟爱这本,只因在繁复的情节中,这里却有最简单的温暖。奇诡的情节并没有成为影响人阅读的障碍,恰恰成为情感不断深化的推手。从推理小说的以“情节”引人入胜到以“情结”扣人心弦,成为推理小说的佼佼者。即便是情节设置,在阅读前两章时,我也充满上帝视角的优越感,沾沾自喜的觉得猜到了答案。并以为如《巷说百物语》一般是每段独立的故事,随着情节的前进,迷雾渐渐揭开,才发现事情远没那么简单。从三个笨贼的有趣与纠结,到逐步深化的情感选择。在浪矢杂货店里,往来的信件与信件两端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成为了情相通意相溶的连贯故事,并引出了背后的最感人的情感。若单论情节或情结,该书或许都不足以为独树一帜。但将情节与情结相结合,却让其成为领异标新二月花。
和《巷说百物语》一样,《解忧杂货店》给我最初的感觉便是温暖、舒适、有趣。对国内太多的故事来讲,有趣同样是一件难以企求的事,有太多小说以无聊当有趣、以低俗为有趣、以摘抄段子为有趣。而忽略了最初的人物设定的趣味,情节发展的趣味,故事环境的趣味。三个偷偷溜进杂货店的贼便性格各异,因此在决定是否回信与怎样回信上便产生巨大分歧。而其余出场的主人公则更加丰富多彩,没有失之脸谱化。所有的人物都有着丝丝络络的关系,看似松散的结构越发展越紧凑,最后当故事的渔网收起的时候,捞起的是一网感动与温暖的人性光辉。这时我们看到的是最美好的童话故事。从这样的匠心独具上来讲,《解忧杂货店》是绝对值得期待和推荐的。虽是流行小说,但无碍是深沉而有趣,并引人深思。正如同《南方的河》,虽是蒙塔尔万的侦探小说,但依旧堪称西班牙当代文学的翘楚。
这种感觉是阅读其他小说很难享受的到的。这绝非最好的,但绝对是非常特别的。书中很多段落感人至深,这样的感动并非完全是因为悲伤,而是人性与社会冲突的悲剧下的动容,比如“爸,我也算留有足迹了吧,虽然我打了一场败仗。”看到这句话时候,不禁心下戚戚。而最暖人的则是书中浪矢爷爷最后一次的回信:“地图是一张白纸,这当然很伤脑筋,任何人都会不知所措。可是换个角度来看,正因为是一张白纸,才可以随心所欲地描绘地图。一切全在你自己,一切都是自由的,在你面前是无限的可能。”即便今天,当我想起这本小说的时候,我仍记得这段话给予的温暖。而贯穿于整部书中的温情与信任,骄傲与希望,都足以让人动容。
我去年在知乎上注册了账号,有段时间坚持回答别人的问题。即便现在,凡是私信我的,也必认真回答。“不管是骚扰还是恶作剧,写这些信给浪矢杂货店的人,和普通咨询者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内心破了个洞,重要的东西正从那个破洞逐渐流失……所以我不但要写回信,而且要好好思考后再写。 ”这句话是另一知友引用浪矢爷爷的话。不知道那些我回答的问题,对提问者的生活是否有些许的影响。浪矢爷爷对儿子说“人的心声是绝对不能无视的。”想到此,我更觉知乎上那些提问与回答者,都是不容无视的。而我们也不得不感谢一部没有无视我们生活温暖的小说。
“读者能在掩卷时喃喃自语:我从未读过这样的小说。”东野圭吾在序里写的,在读者这,全部实现了。而想到书中说的,所谓羁绊就是甜蜜的负担呐。我们的生活,不就正继续在这甜蜜的负担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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