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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穿着一条黄色长裙,面带笑容地向我走来。我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长条袋子。等她慢慢靠近我,我终于看清了:里面是她还没吃掉的剩下的特香包。
然后,她伸过手来,笑着对我说,“呐,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到现在,我还记得和她一起吃特香包的那个日子。很不一样。
那天是上学日。我和她像平常一样挽着手走出一中校门。刚好是下班和放学时段,长长的一条街几乎都被人和车辆给堵了。
我们停在校门口的这边,竟同一时间一眼就看到了街对面的一辆售卖特香包的车子,周围好几个学生围在那儿。
我瞪大眼睛,眼里放着光,肩膀点点往前倾去,心想:要不我也去买一个吧。
想不到的是,她先对我开口了。
“要不,我们去买个?”
她转过头来对我说,眼睫毛灵动地一闪一闪的。
我高兴极了,立马说“好”。
街上仍旧拥堵,车鸣声不绝。特香包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皮肤晒得黝黑,眼睛有些向内凹陷。阿姨负责卖,叔叔负责装,分工明确。我们走过去的时候,几个学生已经买完了。阿姨和叔叔看见我们,立马用亲切的招牌笑容招呼我们,还一并细心认真地为我们讲解他们的特香包。
我站在特香包不到二十厘米的距离处,肚子开始作响了。于是,我假装肚子疼的样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这时,她终于发觉了。“✘✘,你是肚子疼吗?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她靠的我很近,我从手指缝隙中看到她的表情,很紧张很担心。
在我印象中,只要她对一件事一种物产生了兴趣,就会格外认真。没错,这次我看出来了,不只是我对特香包有兴趣,她也有。要不然,一般年轻人和那些阿姨是聊不来长时间的。
又来几个客人了。阿姨转移了对象,尽管她的特香包已经只剩下一层不到了。
我觉得自己很坏。
我赶紧直起身子,一手直摇,“不用不用,我没事了。”而另外一只手直指着仅剩下的三块特香包,说:“阿姨,我要两个特香包。”
叔叔还没等我付完钱,就已经为我装好了面包。我伸出手,一个给她,一个自己手上拿着。
临走前,阿姨还一边收拾摊子一边不忙乎地跟我们说“我们家的特香包不仅香还软,尝起来特别好吃,保准你下次还想来买。”
最后一个,也被一个小学生买走了。
回学校的路上,她还是没放下心,一个劲儿地问我还有没有事。上次我和她一起去逛学校后门的那条街,买了一些簸箕板,还剩一些我就和她说“你都吃掉了吧”,她就说“感觉你什么事都为我着想”。像这类的事时常发生,它其实很小,但她总能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单纯、心地好,心特细。她让我感觉:她那么好,我也必须努力变得和她一样好。
我偏过头正对着她,腆着脸说:“我真的没事啦。”说完这话,我就开始变得吞吞吐吐了。手上的特香包真的特别香,香的我肚子又开始作怪了。想到刚才,其实心里挺难受的。
在这之前,年纪一岁一岁的长,朋友一个一个的换,习惯了之后还以为以后也就能够这样一直习惯下去了,却原来,并不是那样的。
自从遇见她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也会害怕和她走失。
我走在她的右侧,她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那样乐此不疲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停一走一跑的。我看着她的侧面面容,冒出了几颗痘,却还是十分漂亮。她一直都很漂亮的啊。
再往前走一些,我们就要到设有休息椅的地方了。我突然停下脚步,她盯着我看,微微有些愣神。而我在这时抢先她一步发言了。
“✘,其实我不是肚子疼,我只是肚子饿了。”我知道她心软,于是我嘻哈着脸,又轻声细语的撒娇状。
她却一下子从我身边闪开,“哼,你竟然这样对我,不理你了!”特香包的袋子不知碰到了什么发出了很大的一声响。
我顿时就慌了。她从来没这样过。她是我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我手里的特香包也给你吃,好不好?我罚自己今天不准吃晚饭。”向来对任何事都不紧张的我第一次紧张了。她刚刚还盯着那特香包看得眼冒金星来着的。
我悄悄地一步一步、试探性地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挽起她的细胳膊,来回摸起她的手背。
她很瘦,有时候风一来,我都感觉她会被风吹走。弱不禁风的,怪让人担心的。可是,她的手背却出奇的多肉。这个秘密是我在每次和她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发现的。
我摸着摸着,她突然就笑了开来。开始我像个萌葫芦一样摸不着头脑,后来她捂着嘴巴,甚至整个身子都蹲在了地上,我才发觉自己被她整了。她变坏了。
“啊,✘,你,你,你...”我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她笑得都已经肚子疼了。
“你慢慢笑,慢慢笑哈!我不阻止你了。”我一边在一旁舒缓她,一边帮她在后背轻轻拍。不久过后,她才慢慢停下,同时我竟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地舒畅。
“✘✘,你不生气吗?”
我们一起坐在孔子石像的前边,一起啃着刚买来的特香包。她问我的时候,嘴巴微张,里面还有些未来得及下肚的面包残留在那。
我心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幸好你不生气呢。
我这人,有时候刀子嘴豆腐心,心里想的好好的,可是说出来又变了个意味。
“不生气不生气。我还觉得你刚刚笑起来特别好看。你要多笑笑,不要总是一张严肃脸,都把一大把追求你的男生给吓走啦!”
我拿起特香包,咬进一大口,特别香,特别好吃。
“哪里,我也经常笑的好吗。”
她也拿起特香包,咬了一口,就是没有我咬的那么多。
“哎哎哎,不对啊,我哪里有什么追求者,而且,我只要你就够啦!”
她反射弧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真的偏长了许多。约莫四五十秒过后,她突然站了起来,挡住了西方的夕阳光线。
我坐在石椅上,从下往上注视她。她没有留刘海,前额那边散着一些发,抓不起来。下面一点的脸颊已经粉红粉红的了。
不知为何,我的嘴角它自己往上撇了去。我正准备回答她时,恰好看见她后方的那条小道有一对情侣正往这边走来,我赶紧拉她坐下,眼神示意她后方方有人过来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我们坐在那里,也不说一句话,好像和面前的那尊孔子石像融为了一体。
那对情侣也太奇怪了,居然在讨论学习上的事情。“今天我物理老师讲了一题向心力的题目,可是我还不会。过几天就要考试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女生轻声细语的,正符合她的身材。她是娇小型的。
男生两手端着两杯没喝完的饮料,说:“没事,等下回去你拿过来,我教你。”
“哎,✘,你走吧,你也去找一个这样的好男孩吧。”
啃完特香包的最后一口,我收起袋子,潇洒地站起了身子,准备回教室为即将来临的高考再挣扎几番。
“别啊!✘✘,等等我,你忍心就这样抛弃我吗?”
我们长的一样高,她却没有一次能够追上我的。我悄悄放慢了脚步,直至她真的追上了我,勾到了我的手臂,我又再次加快了脚步。
“✘✘,你走慢一点呗。”
“我不。”
小短腿一个。我暗自在心里嘀咕着。
我多幸运,幸运地在那么早的年纪里遇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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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刚刚的特香包好吃吗?”
“好吃。”
“那我们下次再去买好不好?”
“好啊!”
于是,高考之后的两年,我又再次见到了她,带着还没吃完的特香包,来见我,厚脸皮地对我说:“✘✘,来,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我也一脸嫌弃并傲娇地对她说:“不,我不要,我要吃汉堡!”
“好好好。”
呐,看,又是我赢了。
和她走了那么长的时间,慢慢地慢慢地领悟到:朋友一场,不在于距离,也不在于定期的联系,是回忆和珍惜,还有难得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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