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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言,有个好心态真的很重要。文化功底再强,想要做官还得脚踏实地嘛,怎么能一心只想做大官掌大权,却不肯认认真真先把县令做好呢?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王籍身为年轻人,不肯在基层踏实墩苗,成天想着一步登天,对职务不满意就要消极怠工,却不想想还有多少庶族,除了干活交税没有任何其他出路。更不用说后世还有多少“老虎”“苍蝇”,都因为人心不足这四个字栽了跟头。
无论身处乱世还是盛世,人心总有欲望,本就难以宁静。但人之为人,正在于人有自我觉悟和自我提升的能力,总能从尘世间的万般喧嚣中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存身之所。如果内心不能接受仕途俗务,那就象陶渊明一样扪心自问“田园将芜胡不归”,然后老老实实挂靴悬印回去做个田园诗人,既不耽误小小县城的无辜百姓,又不耽误自己的心情,多好。
即使不能做陶渊明,做何逊也是不错的。南北朝时期与王籍类似的还有个何逊,同样自幼好学能诗,同样得到过沈约赞赏,同样仕途并不得意。但何逊还要更惨些,他曾短暂得到梁武帝赏识,又因言行不慎而致梁武帝嫌他“何逊不逊”,最终被弃用外放。此后他就成了跟王籍类似的亲王幕僚,甚至比王籍更不如,何逊连县令之类的实职都没做过。但何逊的心态相对好得多,他在诗里写道:“吾人少拘碍,得性便游逸”。显然,他对自己的个性是非常清楚的。
对了,何逊是山东郯城人,如今同属临沂,虽然没有王籍那样的名门望族作背书,但祖上三代也都为官。何逊同样写得一手好诗,曾经留下“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游鱼乱水叶,轻燕逐风花"等名句,他善于贴切描摹,格调清新婉转,甚少无病呻吟。何诗对唐代杜甫、李商隐和宋代苏轼、黄庭坚等人都有影响,杜甫甚至自称"颇学阴何苦用心",此处的“何"即指何逊——我的意思是,谁又比谁差多少,不当大官就一定得怀才不遇?
当然客观地说,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动荡,给文人们的内心世界带来了更多不安。我们不能强求古人的心脏都有多么强大,甚至都如陶渊明一样看得开。因为,即便是曾经提携过王籍、何逊的知名文人沈约,日子过得也非常抑郁,甚至更为艰难。沈约虽然长居高位,虽然梁武帝把他视作自己称帝的功臣,虽然他后来活到了73岁高龄——但他最终却死于“惧”。
《梁书》记载,梁武帝因某事大怒之下派人多次去谴责沈约,结果他“惧遂卒”。死得那么突然那么戏剧,还真不如幕府小吏王籍活得率性:游便游了,酒也喝了,诗也写了,死便埋了,管他春夏与秋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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