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老夫妻，70多岁。来的时候，是出租车直接开到店门口，出租车司机帮着扶下车的。老头几乎接近全瘫，毫无自理能力。
说实话，刚开始我是嫌弃的，以无法上楼而拒绝。老太太一个劲解释，说老伴儿以前也是知识分子，是处长……。言下之意，也曾是一体面之人。
看着老太太的极尽之卑微，隐忍，疲惫，唯独没有怨言。我没在坚持，把大厅的沙发摊开来，铺上被褥，就把夫妻俩安置在了大厅。
安置好老头，我与老太闲聊了起来。问及老头这样多久了，回说四年了。
4年，1000多个日夜，于常人，也许很短。可面对一个完全不能自理的人，而自己也已70高龄，那艰难可想而知。
老太太说，亲戚朋友都在老家，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老伴又不能言语，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太过寂寞。这回便是因为想回淮北老家，错过了班车才到了我这小店。
聊起儿女，老太不愿多言，只说有个40多岁的儿子在外地，然后便不再提及。
当我感叹她的不容易时，老太太只淡淡的应了一句：自己老伴，怎么办呢？
老头除了瘫痪，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精神不太正常，时不时会发出几声喊叫。老太太说是因为老头健康时的体面，让他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使得精神倍受折磨而大叫宣泄内心的失落。老太太轻声宽慰，老头毫无回应，自顾自的喊叫。我假装吓唬，叫老太太不要老头了。这一招挺管用，老头安静了。
老太太不温不怒，就那样默默的做着，伺候着老头的一切。尤其是在为老头擦洗的时候，看着老太细致入微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眶湿润。
凌晨4点多，夫妻俩走了，我却再也无法入眠，脑海中满是老太太伺候老头的身影。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二者似乎没有明确的联系，因为我从老夫妻身上看不到年轻人那般爱情的影子，印象中爱情应该是美好的，浪漫的，是花前月下，是鲜花巧克力……。可老夫妻俩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不离不弃，是相守。
每当老头喊叫的时候，老太太就会低眉顺眼的解释，说老头以前也曾是一个高级知识分子，是处长，如今这样，他心里也难受。这是当晚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那一刻，我真正看到了什么叫：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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