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兮然风亦暖（二）

第六章：兮然风亦暖（二）

　　秋末的晚风已是夹杂着千万缕寒意，空气里的面包香甜也早已消失殆尽，清凉此刻只觉得又饿又冷。何曦离去已经很久了，比五分钟久了太多，久到清凉甚至觉得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久到她默念她名字的时候有那么一丝淡淡的酸涩，久到她想要沉沉睡去，久到她在心里想着那些她的宠溺和无限温柔的时候竟会情不自禁流出眼泪……可是清凉不能睡，她还没等到何曦，她还没能给她一个正式的拥抱，没能亲口跟她说爱。

　　那一瞬间，宛如玫瑰上的刺都幻化成了绿叶。

　　很疼，却柔软。

　　是感情在破茧。

　　她终是离不开她了，如此，沉下去最好，爱到底最好，敢给就应该敢心碎不是吗？

　　……

　　何曦赶到的时候，清凉已经躺在沙滩上睡着了。见清冷月光下她的脸色是那样惨白，她要了命地触碰上她那双早已冰到透的小手：“清凉，清凉，宝宝，醒醒！”

　　“嗯…?”带着沙哑，清凉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声音。

　　何曦摸上她的头，烫得怕是和开水没差。她扛起她瘫软却又因生病而忽然沉重的身体，压在自己的肩上。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背负的，不只是一个清凉那么简单，更是她们现在这似是而非的爱情，是清凉的还没那么坚定，是可说不可说的爱情，是两家人或许就此结怨的开端。

　　“以枫…我不爱你，我喜欢的是…”背上的人似乎在呢喃着些什么。打乱了言何曦此刻本就混乱的思绪。

　　她带着焦急的语气问道：“宝宝，你说什么？”

　　“以枫…”

　　何曦的心像是突然被刺了一刀，不疼，却确确实实在流血。

　　他在你的心里就真的这么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这么久都没办法忘掉。清凉，我要怎么做，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何曦…何曦…”清凉再没力气出声，便又一次沉沉睡去…

　　车子几乎是飞回别墅的。何曦把她抱回房间，轻轻放下，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将她的头枕在枕头上。又急急忙忙地拿来浸湿些许的毛巾，敷在清凉白皙的额头上。继而又在床头抽屉的药箱里找到了退烧药，随后端来一杯温水，细心地喂清凉喝下，这才稍稍放心地坐在床边。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自己想要一辈子去守护的人，没有理由，不要回报，就是爱，就是想要这样一直默默付出着。清凉喜欢的，她就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样子；清凉不喜欢的，她就统统改掉，统统扔掉。清凉叫她来，她就屁颠屁颠地来，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自己有多么重要的事都没有她重要，清凉要她走，她就走，不拖不欠。清凉要她一直在身边，她就一直在身边，清凉若是喜欢别人，她就深深祝福。

　　这样的感情，这样此生就是你，唯一只是你的心，并不是谁都能给得起的。

　　言何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荆清凉，如此便已经很满足，很幸福。她忍不住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地吻着，她还想吻她的脸，她的唇。

　　良久，清凉喃喃：“何曦，何曦…”

　　偶打瞌睡的何曦像是突然惊醒：“怎么了，怎么了？”带着温柔的焦急。

　　只见清凉睁开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柔弱地呆滞，反倒显得楚楚动人：“我要水。”

　　“水，好好，水，宝宝。”何曦边把水递给清凉，边说，“宝宝，对不起，我因为……”

　　“没关系。”话还没说完就被清凉打断，“没关系，不怪你，现在，你在我身边就好。”

　　突然听到清凉这样的话，何曦有种如梦的感觉：“清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嗯，不行，只能说一遍，你没听见就算了。”清凉把脸别过一边，轻咳了几声，闹了点小情绪。

　　听见清凉咳嗽，何曦心疼地说：“看把宝宝气的，我听见了，我这不是高兴吗，想要再听一遍。”

　　是啊，这样的话，清凉又怎么会轻易地说出口。想要一个高傲的人说出这样的话，那大概就是真的爱上了吧。清凉在心里默默承认着。至少她不是一个弄不清楚自己感情的人。哪怕是自己曾经对季以枫，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而之所以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去承认是因为害怕。

　　这样的事，换作是谁都会怕吧？

　　就算还是当年那个可以为爱奋不顾身的自己，就算还有很多感情和事件可以用来浪费，就算还可以承受又一次的心碎，就算是这样也会害怕吧。

　　更何况，她已不是当初那个还会为一点点小事就感动或者难过的荆清凉了。

　　窗外雨势渐大，暧昧渐浓，何曦情不自禁贴上清凉的唇……

　　这一吻，吻上了清凉，干涸已久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