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05

文|烽火长歌

08

第四个夏天到来的时候，九九钢厂倒闭了。

所有期盼可以通过股份制改革发财致富群众的希望全部都落了空。

之前用国家来兜底的底气十足现在全部跑没了影，唯一得以安慰自己的便是，在这场灾难中倒下的是一个群体，谁也并不孤单。

在收完工人的集资入股款项，收完职工房买断费用之后的第三个月，工厂宣布破产倒闭。

愤怒的民众聚集到工会门口讨要说法，然而不知从哪里给出的解释是，有一个某某主任贪污公款两百万，导致工厂倒闭，而这个主任已经被抓起来了，之前所收取的款项已经用来偿还国家贷款，大家可以安心过日子了，不要再折腾了。

愤怒的民众在蒙受巨额财产损失的同时，智商以及情商都被按压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一百遍。

然而，怒发冲冠也无济于事。

这个国家都在一片风雨飘摇中，阿欢同志的《大不了从头再来》给了大家YY的机会，也让这篇哀嚎声中仿佛多了点仿佛叫做希望的东西。

儿子回家便跟老妈说：“妈，今天我们学校门口的那条大马路，都堵塞了。”

东梅感到差异问怎么回事。

“好多老太太老大爷搬着板凳坐在马路中间，后面还有很多大叔阿姨，一起静坐，车都被挡在后面了。幸好2路车的公交路线没有被挡住，要不然我都回不来家。”

对于这场足以摧毁大多数家庭的动荡，东梅已经可以从小卖部生意经营情况上窥见一斑，营业额越来越少，大家基本上只买生活必需品，烟酒消费也顺带下降了一两个档次。

好在不管外面闹得如何，她这里总归还能保证相对稳定的收入，所以尽管自家也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可是毕竟还挺得住。

按照歌里说的，大不了从头再来，自己这不是已经未雨绸缪，开始行动了嘛。

前一段时间便听说广场路旁边靠山头的那个小区，有人跳楼，脑浆子摔得迸裂满地，散落在血泊中还在微微抖动。

那些娘们形容地活灵活现，东梅光是想象一下便喉咙发酸，干呕了好几声。这群市井老娘们成天不琢磨正经事，这些歪门邪道，家长里短倒是门清。

现在个人家中或许还有一星半点存货，所以日子勉强还能支撑下去，等再过一段时间，怕是也有人要开始琢磨跳楼了。

“那明天你们学校还能上学吗？”东梅问儿子。

“上，大多数同学都住在学校附近，不会受到影响。我明天早点起床，去学校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东梅嘴里咕哝了一两句，儿子正值高三，这学业是万分耽误不得。

她刚转身给儿子做晚餐，却听到有人要买香烟，回过头来看见是宋辉。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干练整洁，白衣黑裤，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几缕弯弯翘起又挂在额头的发丝此时却并没有让他显得更加精神。

小伙子有些蔫头耷脑的，其实这一段时间，没有人看起来精神奕奕，一文钱压倒英雄汉，何况这里并没有人是英雄。

宋辉抽的烟也从硬盒三五变成了软白沙，降低非必须品的消费水准，或许可以让钱花在更有用的地方，比如，搞对象。

东梅从货架上抽出一包烟递给宋辉，问道：“好久没有见到文佳了，怎么了，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俩人闹矛盾了？”

宋辉闻言抬起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只说文佳最近单位比较忙，都在加班。

纺织厂是在这摊闹闹哄哄的动荡中不多得以保持相对稳定的企业，可也不至于不受丝毫影响反而业务量增加导致加班。

东梅心中有疑惑，但是并没有再追问，她看宋辉心情不佳，也不去当那好奇心旺盛的三姑六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