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消失前夜,大醉。
手机的铃声不知道响了第几遍,我从迷迷糊糊的梦里醒过来,挣扎着扯开压在身上的棉被,一股初冬的寒气袭来。
习惯性摸索到冰凉的手机,三个未接电话,两个显示未知,早上九点。最后一个是女友,荻花,昨晚十一点半。
我想了想,给她回个短信,手机上打出五个字“昨晚喝醉了” ,随后删掉,“昨晚睡了,对不起,我周末去上海看你。”
我坐在床沿上愣了一会儿,浓重的眩晕感久久不能消散。回想起梦醒时最后一个画面,我在陡峭的楼梯口一脚踏空,还未坠落便被惊醒。
似有若无的梦境却有点熟悉,那是牧一朵租住的房子,一楼有个陡峭的楼梯,昨天晚上送她回家时见到,喝醉的我还打趣老房子是谁设计的,体验实在太烂。
她是我公司这个月新招的设计师,来公司不到一个月,小姑娘刚从学校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但个性张扬,为人很自信,作品也不凡。
窗帘的缝隙有束阳光照进房间,微尘在阳光里跳舞,我呼出一口热气,升腾起白色的水雾。我闻到了自己宿醉的味道。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起大概,心情苦闷,跟荻花大吵了一架。她在上海,我在北京。今年是来北京第五个年头,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点小成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广告公司,按揭了一套五环外的房子。
这么多年,荻花始终不愿意来北京发展,她在上海有自己的工作——商业摄影师,我们就这么异地着,不是我去看她,就是她来找我。
她本可以和我一起创业,但她总说有自己的圈子,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情怀,我懂不了,只好尊重她。
今年也是我们相恋第五年,男人三十而立,荻花也不小了,我希望给她一个家。但她还是不愿意来北京。
沟通无果,于是我们又一次吵起来。我站在办公室窗前发呆,偌大的北京城,万家灯火,没有一盏属于我。
已经下班许久,我走出办公室,灯光黯淡,角落的座位开着一盏小灯,我看见牧一朵还守着电脑,偌大的屏幕发出淡蓝色微光,照出她棱角分明的轮廓,她来我这里负责设计,心想她可能加班,问她,“怎么还不走,这么晚了,你住哪,我顺你一路。”
她转过头来,爽朗地笑。“老板在啊,好啊,等我关下电脑。” 说完她转过头去,长发披散在肩上,旁边一只狐狸形状的耳坠晃了晃。年轻真是最好的年纪,我心想。
她坐在副驾,我们开始聊天,发现她住所离我并不远,晚上八点,车流不算太多,我心血来潮,想她只身在北京,像极了当年的自己,我问她要不要吃烤串。她爽朗地答应。
于是我把车开到五环,去了我常去的小店。她随身背着一个小挎包,烈焰红,很扎眼。我们点了一些烤羊肉,问她想喝什么,她把挎包取下,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坏笑着说,“老板,吃羊肉串咱们来点酒好了,不然有味儿。”
她表情夸张,我也觉得好笑,“以毒攻毒,行,听你的吧,我待会儿找个代驾。”
一瓶,两瓶,后来我都不记得喝了几瓶,我笑她,“ 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酒量这么好。” 她把瓶子重重按在桌上,嘟着嘴说,“你不知道,我以前根本不喝酒,自从我认识了以前的男朋友,就学会了喝酒。”
我知道她醉了,眼里闪烁着泪光,委屈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伸手夺过她手里的酒瓶子,说 “年轻人啊,烦恼不要太多,走吧,我送你回家。”
“嘿嘿。” 她傻笑两下,饱满的两颊烧得通红,她身后是迷离的灯火,我竟然看得有点出神。
好在她还记得自己住在哪里,我打开手机叫了代驾,把她扶上后座,犹豫了半分钟,坐在了她旁边。
回去的路上牧一朵很快就睡着了。我们并排坐着,她的脑袋耷拉在我肩上,硌得我有点儿疼。
我伸出手微微托着,我想起了荻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靠在我肩膀。
把牧一朵送到楼下已经是十点半,我让代驾在旁边等我,小姑娘半醒半醉,我小心扶着,她拐过一栋破旧的小楼,我看见那条陡峭的长楼梯,她说上去就是了。
我把她扶上楼去,她晃了晃脑袋,说,“ 你走吧,你走吧,谢谢老板。”
漆黑的楼道散发着老旧的霉味儿,我咳嗽了一声,一盏昏黄的灯亮了起来。四下无人,我让她赶紧进去,然后转身下楼,走到一半,我转头看见她还在门口,大声问她,“你没事吧,赶紧进去啊。”
她还是重复,“你走吧,你走吧,谢谢老板。”
于是我没再想,径直走出了楼梯。夜里的风把我吹得有些清醒。上车后,代驾的小伙礼貌地对我笑了笑,我却兀地觉得有些尴尬,“哦,那是我公司新来的小姑娘,今天喝醉了。”我自顾自地说。
回家的路上没有多少车辆,我望着飞速倒退的灯光出了神。
握在手里的手机兀地响起来,第四个电话打来,打断我的思绪,我从昨晚的回忆中回过神。瞥了一眼右上角的时间,九点十分。显示未知,“到底是谁?” 我小声嘀咕,心里有些烦躁,接通,一个陌生男声,“喂,你好,你是越阳吗?”
我愣了一下,说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对方提高了分贝,说,“哦,我们是公安分局,昨天晚上有人捡到一个红色的包,早上拿到我们这来了。也没人来认领,里面有手机,现金,身份证和银行卡,钥匙,还有一张写着你名字的名片,因为手机是锁着的,想问问你是不是认识失主,只好给你打了电话。”
我心里骤然一紧,问他,“身份证名字叫什么?” “是个女孩儿,叫牧,牧一朵。请问你认识吗?”
我大脑嗡地一声,顾不上回答,马上拨通了公司前台的电话,问 “今天看见牧一朵了吗” “噢,小朵啊。好像迟到了,现在还没见着。”
“完了”,两个字脱口而出,我仿佛已经预见了什么,慌乱中拾起手机,顾不得洗漱,夺门而出,凭着仅剩的记忆,直奔牧一朵的住处。
【未完待续】
文/蓿流一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