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说自由是什么?
自由不仅仅指拆掉我们自己的束缚,
还要让他人舒服地存在。
这才是真自由!
如果只对自己自由,
那是对自由的霸王硬上弓!
对人、对史均是如此!
1.
早上,中雨,上班路上。
雨刷器不停地扫着,
前面的世界一会儿朦胧一会儿真实。
这是一个寻常的上班日。
前面的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我的车头就毫无悬念地撞了上去,
追尾,全责。
交警、保险公司的人分批来过之后,
我的头发湿哒哒的,
在雨中瑟瑟发抖,
像落水的鹌鹑,
等着快速处理点出定损单。
这是我第一次面临这种事故处理。
朋友们的微信都是“人呢?”“人没事就好。”
别和我谈什么镇定,
打好电话安心走保险之类的话,
那一刻我在干什么?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努力收集着交警、保险提供的信息,
希望客观判断情况,有选择地出险。
尽管我有些手忙脚乱,
尽管我认为自己最好再和交警把情况描述地清楚一点。
3个小时之后,
当我坐在办公室里,
喝上一口热水之后,
我突然安静下来了。
再翻翻看那些微信,“人没事就好。”“走保险,浪费点时间而已。”
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我没事,我现在好好地回复着微信,喝着热水。
甚至窗外的雨也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一边擦着头发,
一边开始复盘我刚刚的表现,
觉得糟透了,
我甚至觉得那个优雅的人怎么会和交警纠缠着一个无需争论的结果——全责;
那个有条不紊的人怎么会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拨打什么电话,傻呆呆地淋了一会雨。
即便这样,我的复盘还是无法精准到当下,
因为我喝着热水,
回忆那个被打湿毛的鹌鹑,甚至想不起来当时我用了多高的声调在说话。
撞车,对于我而言,
是3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那是我的“历史”,
当然,还是冒着热乎劲儿的,
但是我的复盘已经不够精确,
我转回头看那个时候的我,慢慢变为开始批判了。
这就是短短的3小时,
我对待这件事件的态度已经转变了,我不再觉得我尽量很冷静了,而是觉得当下很蠢!
甚至可能多年后我提到这件事,只会记得蠢。
我现在端着热水可以说,
我成熟了,
我更有经验了,
我会处理地更好。
但是问题是,
我是不可能带着现在的经验值回去打怪兽的,
我永远不可能“有经验”地处理3小时前的撞车了。
2.
这件小事让我觉得有点意思了,
想到最近看罗胖的《成大事者不纠结》里的一个故事。
他说,我们现在隔着100多年当然可以评价李鸿章,
说他卖国、不懂事。
他死了两个月后,梁启超写了著名的《李鸿章传》,
里面有三句话:“吾敬李鸿章之才,吾惜李鸿章之识,吾悲李鸿章之遇。”
啥意思呢?
就是说李鸿章很有才能,但是可惜他的见识不够。
没错,现在回头看那段历史,谁都知道当时只要改革、维新就能富强,
当时谁不想富国强兵呢?
不是说造舰、造炮、建工厂之后,国家马上就繁荣了。
说李鸿章见识不够的梁启超,
在民国时期也当过司法总长、财政总长,却干的一塌糊涂。
我们的大脑分为左右两个半脑,
左脑是“男性脑”,负责理性、逻辑等处理,
右脑是“女性脑”,负责情感、创造等处理。
当我们用现在的标准去衡量历史人物的行为,
相当于只用左脑看问题。
因为我们忽略了当下具体情境中情绪、状态带给的影响,
我们忽略了当下的困难。
我们觉得自己很牛掰,
高举自己的理性大旗,
对当下的历史人物说:你真low。
就好像我们睁开两只眼睛,
用笔在纸的中心画一个点;
然后闭上一只眼睛,
用笔在另外一张同样大小的纸的中心画一个点,
你会发现当两张纸完全重合的时候,
两个点是没有重合的。
还是说回李鸿章的故事。
当时湖南巡抚陈宝箴当年给朝廷上表,
说:“李鸿章可杀,这我同意,但是我的理由跟别人不一样——他明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不说呢?
即使说了也没大声说,应该死乞白赖、满地打滚地说。
他如果以死去力争,十之七八可回圣听。”
就是说李鸿章应该抱着光绪皇帝的大腿,
哭着喊着“您就听老臣的吧。不听的话我就死给你看,不听的话我就要抹脖子上吊了,我就死在您面前。”
这样没准儿光绪皇帝就听李鸿章的话了。
这句话现在听着有道理,
但是李鸿章作为臣子能这样办吗?
他已经说了打不过,不能打。
朝廷非要打,下决心打,非打不可。
于是李鸿章只能承担责任,拼命去打。
陈宝箴作为一个局外人和事后诸葛亮的角度对他横加指责,
这就是把右边的脑子放出去撒欢去了,
没有道理,太不公平!
3.
那我们应该秉持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历史呢?
我觉得作为局外人,千万不要轻易评价局内人。
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是我们的认知不够,
轻易评价的过程中反而会让自己变成井底之蛙。
北宋时期苏东坡在王安石家中做客。
苏东坡看见王安石的书桌上有一首没写完的诗,
只有头两句: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
苏东坡一看,这王丞相糊涂了吧。
西风(秋风)来了,一吹黄花(菊花),怎么可能花瓣掉满地(满地金)呢?
菊花一般花瓣是不会掉落的,
枯萎了也是枝头立着。
苏东坡拿起笔,
续上两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
这明显是和王安石叫板了,
告诉王安石,
菊花不会落花瓣,多长点常识吧,自己琢磨去吧。
王安石回头一看,
苏东坡居然被讥笑老夫目光短浅。
一生气,一跺脚,把秘书叫来,
让苏东坡去湖北黄州吧。
苏东坡干了一年之后,
在招待《河东狮吼》中的陈季常去后花园喝酒的时候,
恰好赶上秋天菊花盛开,
这一看不要紧,
黄州的菊花居然真是风一吹菊花花瓣落满地。
苏东波这下傻眼了,丢人呐,敢情自己该涨涨常识了!
再来说说第二点。
二是历史的复杂性,往往是局外人很难想象的。
李鸿章活着的时候,有两顶帽子扣在脑袋上:汉奸和误国权臣。
说他汉奸,是因为《马关条约》和《辛丑条约》都是他主张签订的。
但是当年打甲午战争的时候,
他说不能打。
光绪皇帝偏偏要打,
结果打输了,李鸿章还被拔去三眼花翎。
你说他冤不冤?
我说你斗不过那个恶霸,
你非要撩骚,
你看着我被暴揍了一顿,
完了还说我没发挥好。
和日本人签订《辛丑条约》的时候,
是当时慈禧太后带着端郡王跟义和团在北京胡闹,
李鸿章在南方当两广总督。
慈溪太后发现闹的有点不成样子,
就带着光绪上高速跑路了。
一封电报召唤李鸿章把烂摊子收拾了。
80多岁的李鸿章颤颤巍巍赶到北京。
签订《马关条约》的时候还遇刺,
带着一脸血出现了谈判现场,
日本人在谈判条件上稍稍做了让步。
你说,他是汉奸,这公平吗?
所以说站在局外人的角度,
如果我们要去评价一个局内人的表现,
而我们又不能做到深入决策者面对的具体环境和制约条件,
只是根据那些抽象的原则,
占据道德制高点,大而无当的进行“评价”,
可以说毫无价值。
对于今天的我们,
对待历史应该更像看一个个故事,
让它展现出来,就好。
清朝末年一件比较著名的事情就是修铁路。
1875年,李鸿章向朝廷提出修铁路,朝廷说想法很好,谁主持呢?李鸿章看太后都不敢支持,就真的算了。
搁在现在,我们肯定觉得修铁路多好的事情,怎么就不知道坚持,迂腐!
1880年,李鸿章又提出修铁路,这次老太后稍稍松了点口风,李鸿章偷偷摸摸地上马。
可是面对大家说害怕火车头呜呜呜的叫声,觉得害怕,
李鸿章竟然说我们不要火车头,就铺铁轨,让驴拉。
火车让驴拉?你一定觉得很滑稽。
李鸿章后来才慢慢公关,让火车装上了火车头。
前前后后又过去几个月了。
你一定要说,早干嘛不解释清楚,迂回、没魄力,耽误时间。
但是你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封建思想下,
如果李鸿章不是日拱一卒,
老封建们在火车还没呜呜叫的时候就卧在地上,抵制修铁路了。
局内人不管多聪明,
有时候都有不得不放弃外面看起来的最优选择,而只能追求次优选择;
有的时候,甚至连次优选择也保不住,只能去避免更差的选择。
所以总结一下,看待历史这样的故事,
我们每个人的感触肯定不同,
只要做到看完故事,闭嘴就是对历史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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