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余光中的《小雀斑》。
如果有两个情人一样美一样的可怜
让我选有雀斑的一个
迷人全在那么一点点
……
当时,这让我懂得诗会有什么样的不一样。虽然,很多年以后,我也未必懂得女人脸上雀斑的美。
至于余光中的《乡愁》,倒不是我所喜欢的那种诗。首先,当年我固守家乡,哪里懂得乡愁。其次,那样的诗,感觉有一点点的刻意和空洞。但这个形式,是我当年所喜欢的。新月派以后,余光中像是一股子淡淡余绪。已然不是那时候的味道,却保留了许多的痕迹。
新月派只爱徐志摩。自然,轻松,浪漫。又不似他的散文,浓得化不开。闻一多是新月派的理论家,他的诗,最整齐,但最不好看。读着有一股窒息感。
当时觉得好的诗篇,爱的是其韵脚的难度。如同拼图游戏,其实你也知道,他最终是什么字会出现。但你还是叹服,这个字出现的方式。
余光中《乡愁四韵》,一唱三迭。很具音乐性。但这样的诗,其次最难被改成歌曲。好在有罗大佑那样的天才。之前的吉他拨弦,悠长迢远,似乎古琴。一唱三迭。初听,便听听到内心的呼应。类似的感受,似乎要到轮回乐队翻唱《在水一方》时候。
我同意高晓松的看法。好的艺术,其实各自独立,并不容易置换。比如最好的小说,其实很难编成戏剧。而戏剧,也未必好改成电影。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林青霞李立群金士杰的那个班底,经典到无以复加。但话剧和后来改编的电影便是两个不同的味道。这样的荒谬,在舞台上,可。在电影远近场景的交换中,因为现实,而变得不可——有些隔。
当年,所有当代的诗人都不爱看。却读台湾诗人,读余光中,郑愁予。听那时候的台湾民谣,听李泰祥。听齐豫潘越云。那时候少年刚启动的青春,要的是清纯,而不是愤怒。
和菜头说乡愁的这代台湾人,其实只是客居的大陆人。他们的结束,代表着台湾渐行渐远。要我说,他们其实是与这个时代断绝古典与优雅。其实,我们都没有乡愁,我们是没有离开家乡的异乡人。来处了无痕接,去处莫名其妙。当你得知余光中活到九十岁时候,慰藉的不是他的长寿,而是他生命再漫长也其实有着很好的依托。而我们,年纪轻轻,不知道以何为据。
诗意早已经死去。但留下的形式时间却开始诗句化。不再有人愿意完整的阅读下去。如面对夜半皎洁月色下的池塘,只见蛙鸣与跳水的声音,看一圈涟漪荡起,便觉得了解了夜色中所有的寂静。保罗西蒙的《寂静之声》里唱的那样啊。依旧无动于衷,保持寂静。
当时,最不喜欢的是大陆的诗人,1949年以后。比如卞之琳,比如郭沫若。辞旧迎新,诗一下子都没法读了。这种惯性带到了更久以后,连累到整个一代朦胧派,不喜欢在诗句里装载太多的怨恨。那一代人,习惯在广场上拿诗句丢来丢去,像丢石头一样丢来丢去。
当然,更看不起汪国真,觉得浅白到不象话。不喜欢席慕蓉。那时候的自觉,就是远离流行。阅读的越少,就越寂寞,但阅读略多,才明白孤独。
那年,顾城杀妻。开始注意这个头上戴了一节裤腿的男人。那些关于钥匙滑过巷子里墙壁的诗句。使我们这一代人的童年如同在再次目睹。再然后,读到海子。那些单纯却杂糅着很多翻译句式和词汇的文字。
是的,那一刻,发现我们的文字趣味已经同流。但此刻感受到那些长短句子的味道。竟是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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