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好拥挤,有座位的坐座位,没座位的挤在过道和两个车厢之间。对面的两个男孩各自抱着一桶方便面,还没坐稳,他们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泡面。家长不停地喊等车动起来再去。说来也怪,车开起来,车厢内就不那么拥挤了,走路也顺畅了。
车不慌不忙,确实准点开了,两孩子泡面去了。坐位不会闲着,迅速涌入两中年男女。中年男用口地道的乡音开始了和中年女的闲聊。
故事是这样的,中年男十多年前在江浙打工,估计是砖厂之类的。工地上有一对重庆夫妻,估且叫张老四和刘秀芬。每回工地上的人吃完泡面,张老四或刘秀芬都会问上一句:汤还喝吗?不喝不要倒掉,留给我,我明天泡饭吃。工友们一开始感觉很别扭,后来也都习惯这种问话了。而且他们真的泡饭吃了!
从未见这对夫妻吃过什么像样的饭菜(当时砖厂不包吃)。而且张老四这个人干活还特别拼,一般人拉一车砖百来十斤,他非要拉个两百来斤,因为厂里有人拉得动,他认为自己也可以,有次直接把自己拉晕过去。当时的收入拉一斤是六分五,两百斤也就十三元。中年女听了后从开始的感叹穷到后来换成一句:“那要是走到他们家怕是饭都得不到吃一顿?”中年男忙接到:“怎么可能得吃哦,打工的三年都没得到张老四的一杆烟吃。我们见到他通常会发给他烟的,他可是从来没发过烟。唉,太抠了!”。 “太抠了”这是中年男对自己这位工友的总结,可我听到的却是一对省吃简用,拼命干活,努力存钱的夫妻。而此时,旁边两个男孩挤在一个坐位上,满足的吃着泡面。
到站了,他们都下车了。列车又开了,对面此时坐着的是两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个要去济南看工地,一个要去安顺访朋友。去安顺的这位一坐下就喋喋不休,说自己老了,想当初自己参军打越南时如何如何,后来政府对他们这些老兵又如何如何,不停地抱怨,骂人,像个祥林嫂。去济南的这位姓秦,老秦显然是个很好的听众,时不时附上几句,还全是顺着话走,一点不反对一点不跑偏。我是不愿意听他碎碎念的,可能怎么办呢,坐位就在这里啊!要不我去过道站会儿?我内心其实想说,我父亲比您早20多年就参军打杖了,也受过伤,但没有抱怨,一直认认真真工作,踏踏实实干活,正直的生活。
安顺到了,像祥林嫂的老兵下车了,换上另一个年纪更大些的男人老李头。去济南的老秦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两颗绿色药片,就着矿泉水吞下。由于刚掏口袋时太用力,还有三颗药片掉到了车厢过道,他去捡了起来。老李头看着他手中的药片问到:“你这个是治什么的?”,老秦:“治头昏。”老李头:“也给我两颗吃吃看。”
老秦将手中三颗药片分了两颗给老李头,老李头接过来连说谢谢,然后将两颗药片握在掌心,讪讪的笑道:“我要喝开水才能吃,水杯在隔壁的朋友包里,人太多,一会再去拿。”又担心药丢了,从厚重的外套里掏出半张皱巴巴的餐巾纸,(好像还是用过的,因为看着有些脏)小心的把两颗药片包住。老秦对着老李头说:“这个药治头晕效果好得很。”老李头:“是叫什么药呀?我也揣着包头痛粉的,我也是头有点爱晕。”老秦:“你千万不要和头痛粉一起吃,各是各的。药叫什么,百灵的,叫百灵。”老张头把包好的药装入外套内袋,紧接着掏出一叠钱,几张五元里包着若干一元,他拿出一元递给老秦:“我拿一块钱给你,你的药也是买来的。”“不要不要,要什么钱”老秦摆摆手。
我们也要到站了,短短三个多小时,看着身边的人和事,仿佛在看小说,这是真实的吗?是的,凭我贫乏的想象力,我是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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