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种

作者: 老幺喂猪 | 来源:发表于2019-09-27 17:01 被阅读0次

    小时候,与父母在地里播种,望着黄色的泥土,我总在问,“爸,今年种什么?”

    我爸头也不抬的说道:“包谷。”

    年过完以后,天气开始温柔了点,出门也不不会冻的蹑手蹑脚。在地面难以清理的角落,还能找到一点年的气息。

    我爸将橘子,苹果,还有年糕装在一个编织袋中,路过我时递给我一个橘子,他则去水管那边用可乐瓶接满了一天的水。

    背上柴刀,镰刀,我扛着属于我的锄头便和村里的人一样上了山,不同的是他知时令,我盲种。

    在我的认知土地只有三种区别,一种是林,长着各种树木;另外一种是草山,杂草丛生,春发草用来喂牲口;最后一种是地,种庄家的地,地至关重要。

    每年初春大家步伐一致都关了门去地里忙活,即使年还没过完。这种步伐像是生物钟一样有规律,我爸看我年小,贪玩便等着年过完最后一天,才带我上山。我好动,喜爱着瞎琢磨,在山头放眼望,是林是地是草山,是别人家的是我家的。

    地里有种枯死的苍耳,种子会粘着人衣服和长着毛的动物,庄稼人给它取了个恶名“逮人草”。本无其他意思就是路过苍耳时,它的种子就沾人,能粘住的绝对不放过,而且回去特别不易收拾,猪也不爱吃它,人便给它取了嫌弃的名。

    刚要动,我爸就叫喊住我,让我别动,过会递给我一把镰刀让我将地面的苍耳割在一起,免得苍耳的种子粘在我衣服上难以收拾,又因为我动作生疏,我爸只好亲自动手,我则踩着锄头@_@等他清理完苍耳。

    我爸割一点枯草,我挖一点地,等他弄完了,我已经挖开了一小片,并蹲在地上动手捡起土里的植物根茎,看有没有翻出凉拌用得鱼腥草。

    挖开的土,常常能见到白色幼虫还有一些蚯蚓,幼虫望而肉麻,蚯蚓倒是顺眼的多。望着这二者,我便感慨道“可惜家里没有鸡。”

    我爸忙着手上的动作顾不得看我,说道:“拿来做什么?”

    “喂蚯蚓,”我搬开遮住蚯蚓的泥土,只见蚯蚓努力的往泥土下躲,还想在翻,却觉得泥土挤进指甲与肉的空隙中让人难受,只好作罢。

    我爸不语,继续挥动他的锄头,不一会山上的人多了,也就热闹了。大人有大人的“龙门阵”聊,小孩有小孩的乐;七大妈看见我从地里扯出来杂草的根,偶尔也会拿我来开下玩笑,说我能干,我爸望着我说道:“她会做什么,来这搞的玩而已。”

    说完让我站起来,去取水给他,我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七大妈喊出一句:“憨包姑娘,拿衣服擦手。”

    我不理会她,直接给我爸取水去,被隔壁地里的人看到,便跟我讨水喝,我爸许可了,我才将水拿给别人,这来回一跑也乐的清闲,但是最好不要我跑,我更喜欢再地里继续埋头挖地。

    七大妈问我有没有一块自己的地?

    我说:“那种自己挖完就走的,可以回家叠纸飞机的那种?”

    七大妈立马笑出来,说:“你爸还成什么爸,让他给你画一块,挖完就回家,懒得理你爸。”

    我望着我爸道:“可以吗?”

    我爸笑了,我却不明白明明对他不利,他却笑了。

    “你问你爸要一块。”

    我摸着头想了一下,有一块也好,就告诉我爸我也要自己的一块地,并且强调挖完我的土地我就先回家。

    我爸说行,就用锄头在地上给我画了一小条土地,并说挖完了可以先回去。我说挖完了,我可以在这坐着等他,或许考虑一下帮他挖。

    画好了地,我握着锄头一锄一锄将里面的泥土挖出来,拍松,卖力的干着。

    我爸忽而出声:“幺,你在干啥?”

    他用嘴指了指我身后,我回头一看,身后用锄头翻开的地里结满了我的脚印,原本经过霜打的土地挖开的泥土是松软的,现在被我踩的结结实实表面发光,而我爸那边只留几个不易察觉得浅脚印,我瞬间一头雾水。

    我爸乐了,给我做了正确示范,并说这样翻出来的土地不会被我踩的结实,我七大伯在旁边说:“别听你爸的,到时候放包谷种了还要牵着马来踩呢。”

    见我左右为难,我爸无奈笑了让我随便挖,我想还是松软的土地好看,踩平了就是路了,于是跟着我爸学了。老手就是老手,跟我这种稚嫩的新手就是不一样。无论如何我还是不会像我爸那样,他的方法我只学会了形,神没有领略。对于挖地,虽然地里再也不会“结”满我的脚印,缺留下了一排两个特深的痕迹,这大概是我的特色吧,多次纠正无果后,我爸只好放弃。

    我爱的是挖好地以后分,我爸将橘子,苹果分给我那瞬间,还爱着下蒙蒙细雨,面前烧的劈啪作响的火堆,温暖的火焰或多或少驱散了落下来的牛毛细雨。更爱的是那片烤熟的年糕,我期待的看着我爸将包里已经切片的年糕拿出来烤,不一会冷硬的年糕在火堆旁边变得松软可爱,我爸捏着烤软的年糕,把我馋得直咽口水。

    他见我馋成那样,将烤好的年糕给我并嘱咐我烫手,我也顾不得手上的泥土,拿到年糕,要他分我一点白砂糖,我就扯下一小块年糕蘸着白糖吃下去,那味道至今想起来,是美极了。

    开春雨多,万物复苏正好翻整地里的土,也正好除旧迎新,让家里的荤素换一下,换上地里的凉拌野菜,不仅解馋更是开胃。

    我爸让我去草地那边转转,看有没有先冒出来的蕨菜,在大伯地里转了几圈,只听我七大妈喊:“憨姑娘,踩我挖好的地。”

    我问她哪儿有蕨类,并不在意踩不踩她的地,她喊我过去,我又不想过去,她便朝我笑了笑对我招手:“来啊,我有好东西给你,来啊。”

    孩提时代那会怎抵得住这种诱惑,便从地里下去,眼巴巴的望着她爬上地埂,下来时候分我一个大红苹果,我便喜爱得很,满手泥的手捧着苹果闻了又闻,以鼻子之馋。

    年以后,家里的橘啊,苹果特别的甜,我自然喜欢的得不得了,拿着苹果我向我爸炫耀;我爸让我说谢谢,顺便同七大妈聊起来:“嫂,你留着吃就好,家里还有。”

    她道家里还有,便告诉我清明的时候野菜才会冒出来,现在只有地里刚挖出来鱼腥草,问我要不要?

    小孩多半是大人之间的传话机,我问我爸:“爸,要么?”

    我爸问:“我嫂挖得多吗?”

    “多。”

    末了,让我爬地埂上拿走一两把鱼腥草,我七大伯听到便对着七大妈说道:“这点东西还拿来拿去?别拿了,”然后转身看向我“晚上你跟爸来我家吃。”

    这就很让人为难,我看向我爸,请示拿不拿,他两人就交谈起来,从开始我爸的拒绝,到后面我大伯的肯定,指名了我们今晚必须到他家里去吃饭。

    我心里倒是想去但要我爸同意,人多吃饭香,热闹。

    这鱼腥草就这样不拿了,我便回地里继续苦干我的那一小土地,翻出来的土依旧被我踩的结实,在春雨中若隐若现的闪着光。

    我爸累了就休息,我便扔下锄头跑到他身旁学他有模有样坐着,我立着耳朵听到,那边地里传来七大妈跟七大伯说话声。让初春显得不是那么的无声,让人也不觉得聒噪反而认为那润物细时期下该有的声音。

    我把头埋在我爸怀里,我爸拍掉我头上的泥土。这得以休息我就犯困,待我睡着了以后,我爸便我放在地埂上,把他的衣服裹在我身上。

    再醒来,地已经挖完,七大伯已经不见了,我想应该是回家了。我爸坐在地埂上摆弄鞋子,我也学着我爸摆弄鞋子尽管我鞋子里没有泥土。为了减少屁股跟初春的水汽接触我模仿着他做在锄头柄把上。

    见我醒来我爸将挖出来的鱼腥草放到袋子里,让我抗好锄头,站稳以后,在我锄头柄上挂上袋子,为了避免下山我看不到路,还让我用手扒着袋子注意点走,嘱咐完又交代哟回家先把火炉升然后淘米煮饭等他。

    我一一记住并点头,他转身走进林子里去,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我才转身望着对面山坡。视线里有人在烧苍耳,烟雾随风缓缓飘散,很快就融入初春的白雾里,你分不清哪儿是烟哪儿是雾。

    袋子里隐隐约约传来鱼腥草的香气,我知这是我家地里挖出来,于这个初春,有的是凉拌鱼腥草,鱼腥草炒腊肉吃,便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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