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妮安静了，人群也安静了，男孩却安静不了了。
许是他曾真切地抓住过救活自己那摇摇欲坠的破败之家的法子，如今却又两手空空。他再次跪下，这次不是跪花妮，而是跪了老者：“大伯，俺家里是真的有难，你拦下俺今天的路，就是断了俺家的活路。俺大小也是条汉子，有力气，能吃苦，你给俺指条明路吧。救了俺娘，俺给你一辈子当牛作马都行。要不然，要不然……”他的语气忽然升高，捏起拳头，眼里露出凶相，“要不然，断了俺一家人的生路，俺拼死也得带上几个人。”他把目光落在人群中前排的人身上缓慢移动，粗重的呼吸噗噗喘息着。这次，他——没哭。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群里，有人现出惊恐，下意识往后退去。人则视死如归，一副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口的神情。
“哦？”老者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把眼神落在男孩身上，“我倒想知道你想怎么‘带上’几个人？”他把背挺直，刚劲有力地站在那里，身后腾起火焰般的气势，“你家有难，就能偷别人？你怎知她们有没有难？你扶起自己家，怎知别人家会不会就因此活不了了？不把你送去派出所已是宽容，你竟还敢威胁我等！”
“送他去派出所。”
“对，这样的人就该给他关起来。”
……
一时间，人群又沸腾起来了。
男孩突然像刚睡醒了似的，头在地上猛磕起来：“那俺不借钱了。放俺走吧，不能送俺去派出所，求你了。”
花妮见状，就要上前理论，被翠莲死死拽住，她把眼神递过去，紧咬牙关，默默摇摇头。
“送，与不送。被你偷的人说了算。”老者接着说，“但是，钱，不能借。”
“好。俺不借了。也不偷了。”男孩仓皇起身，他现在只想全身而退，哪怕回家守着娘，最后送她走，尽孝罢了。
他刚走出两步，老者的声音又响起，“你这就要走了？”男孩面前的路自动合拢了，他被一双双眼睛钉在原地。“那，你还要俺怎么做才能放俺走？”他几乎带着哭腔了。
老者抬手轻轻一摆，一个衣着整齐的精瘦小伙儿跑上前来，他低声给对方交代了几句话，那人低头应和，便示意男孩一同向外走去：“散了吧，都回去吧。”他发话了，随着他的号令，人群真的退潮般散去，慢慢只留下老者与麻皮四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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