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
【人来,人往。】
【安静回忆,平实落笔,只怀念,不感伤。】
颜敏老师是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没有之一。
我小学四年级时,刚参加工作的颜敏老师接替孔凡美老师做了我们的班主任。
毕竟出生牛犊不怕虎,作文课,她敢带着我们去附近的泗河玩。我们倒是玩得高兴,写作文也真实。可是回校的时候正好碰上Y校长(闫凤莲校长调走之后接任的),我们先回教室,她跟着校长去挨训。
当时不像现在,学校里就是简简单单的课堂教学,没有校外活动的安排。而且,颜敏老师这样做,学校的确担心安全风险的责任问题。
学校曾经让我们每人带一本课外书放在学校的图书室里。我父亲是木匠,我还多了一个任务就是拿一件木工工具到学校。图书室立即就壮观起来,可是学生都看不到书。工艺教室也有了,就是些木工工具和木棍锁在里面。
这些东西,只是供上级来检查用的。
我们提了意见,颜敏老师就去把我们班的的图书全领回来发下去了。我还记得我那本是表哥送我的《鲁迅杂文集》。
我个子矮,在小学四年级之前都是坐第一排的。当时我正好坐在门口的位置,下午的时候,一开门就会有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每当有同学经过而忘了关门,后排的同学就会叮嘱我把门关上。
那天下午的一个课间,我连续关了两次门,Y校长走进来,问我:“关门干什么?”
我就说:“太阳光太刺眼……”
还没等我说完,Y校长一巴掌就扇在我脸上,说:“什么阳光刺眼?你关什么门?”
那一巴掌打得并不重,可是吓得其他同学也不敢解释了。
Y校长扬长而去,过了一会,颜敏老师闻讯而来,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她跑去想校长解释。
以我后来这些年人力资源和职场的工作经验来看,颜敏老师这绝对是职场新人的表现。我也一定会说,这不成熟、不圆滑。正因为这样,我感激她。
我小的时候,其实很怯开口讲话,一张嘴就紧张。
我几乎可以算是由我大姑带大的,但是七八岁时再去她家,我是一句话也不说。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临回家之前,我坐上自行车的后座,父亲对我说:“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你扭过脸去,背对着你姑,说一声‘姑,我走了’——行吗?”
就这,我也做不到。
而且,正因为紧张,说话就容易口吃。所以,在十几岁之前,我是很自卑的。
颜敏老师能清楚地知道,我举手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回答。虽然我经常举手,但是有的时候其实也并不会,但是颜敏老师总能从我的眼光里读懂我,挑选我会的问题来提问我,借此来树立我的自信心。
颜敏老师更跟我有过很多次的讨论和单独辅导。很快,我的学习成绩和口才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四年级期中考试,我的学生手册上的评语是最特殊的,不是常见的“该生尊敬师长、团结同学、热爱劳动……”而是“你热爱学习,乐于观察和思考,善于同中求异、灵活运用,你一定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好学生。”
那本学生手册和颜敏老师送我的一本书,我珍藏了很久,可惜有一次搬家时都丢掉了。
我打架了,她会批评我,却极力维护着一个小男孩的自尊。我困难时,她会帮助我,却又显得那么自然,甚至悄无声息。
有一次,我和一位同学上课做小动作,她让我们写检查。下课时,在教室外,我们俩站在她面前读检查。读着读着,因为一个错别字,她就笑了。
还有一次,是个周末,一群孩子在河堤上玩。那时的河堤两侧,有很多灌木。
灌木丛一片一片的,很适合隐蔽。我们钻进灌木丛,静悄悄的,等有人路过,就做些怪声、扔小石子把人家吓一跳。
胆子大的,不会理会我们。女的路过,往往就吓一跳,也不敢说话,赶紧加快速度骑着自行车飞奔。
这时,远远看见又有一位女子骑着自行车朝这边走来,我们赶紧再隐蔽好。
听着自行车轮胎轧过路面发出沙沙的声音,我们照常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把小木棍、小石块、沙子都扔出去。
等那人反应过来,其实已经走过去几米了。本来,她也是打算不理会我们继续往前走。
恰在此时,以为小伙伴学着电影里坏蛋的腔调说了声“小妞儿,停下。“
结果,那人犹豫了一下,就真的从自行车上下来——停下了。她停好自行车,回过头站在河堤路面的中央,距离我们有二三十米的样子。
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我们越看越觉得:这是颜敏老师啊!
那所小学里,就只有我们附近三个村子的孩子。我们那天待得地方,离我们村——二百米,离学校——七八百米。
一个女孩子真敢停下来,估计就是听出是她的学生了,就是凭声音知道是谁都不难。
一时沉寂,静的有些害怕。
毕竟隔着一段距离,看起来有些恍惚,不能百分之百确定,就只好这么僵持着。
可还是越看越像,大家就更害怕。过了几分钟,她扔下自行车,开始慢慢朝我们走来。我们一看身形,更觉得是颜敏老师。
这下直接炸了窝,所有的小伙伴都赶紧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往更远的地方跑。
第二天,忐忑不安地去上课,心想如果昨天真的是老师那就惨了。
见了颜敏老师,她依旧那么自然而灿烂地对着我们笑。当时,我们就更疑惑了——到底,是不是她呢?
小时候最后一次见她,是1994年暑假曾偶遇一次。二十多年,匆匆而过,甚是想念!
她不仅仅是一位好老师,更是我们的朋友和姐姐。
2015年,我的《陪你长大就是幸福》出版,手里拿着这本书,想起颜敏老师,不觉泪流满面。经过一番打听,我知道了她的联系方式。电话打过去,我说:“颜老师,我是颜廷胜,当年是您的学生,那个个头矮矮,有点自卑的小男孩。您说他热爱学习,乐于观察和思考,善于同中求异、灵活运用,是一个有发展前途的好学生。20多年过去,我终于找到您了。”言毕,强装镇定,其实,又是泪流满面。
总有一种力量,出于平凡而感召我们奋起。
总有一种光芒,始于微弱而照耀我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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