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内说,也许是成长环境的关系,我只愿意注意那些有趣的东西,但人生的第一关是辨别善恶。越处在险境,善恶的冲突越日常,越剧烈。在这种情况下,人必须现实……他说我很多时候只是能感受到别人的感受,但是并不理解。比如,每当我感受到小气、贫乏、逢迎、戒备,只会感觉很无趣,根本不想再进一步了。
不过我也在慢慢改。比如,我爸在我的想象中已经换过很多种人生了:卤菜被城管扔一地的小贩;白菜烂在地里一脸愁苦的菜农;哭诉买到假种子的菜农;吊着安全绳在高楼擦玻璃的农民工;在地铁被城里人用眼神嫌弃的农民工;在红白喜事上卖唱的吹鼓手,被喝醉的人言语挑衅也只能说好话;因为超生连房顶的瓦片都被揭空的农民——因此我还有几个想象中的妹妹……想着想着我就掉下泪来,这样的我爸也太可怜了。如果在这种情况长大,我整天想的一定是拼命看住家里的东西,保护家人不被欺负,还要尽量多干活、少花钱,父母撒气宁愿自己被打也要先护住妹妹……所以,我渐渐地理解了小气、贫乏、逢迎、戒备,这其中都是人生的艰难和沉重,我绝不会再粗暴又势利地定一个“无趣”。
人可以天真,但不能幼稚。天真是对美好的信任,相信手可摘星辰。幼稚是以为美好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这次失业的重创毁灭了一部分的我,这是真的,毁灭的就是那个幼稚的我。当时学校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美好是多么宝贵,需要付出多少智慧、勇气、汗水甚至血泪才能结成,需要有时候牺牲掉有趣和浪漫,学会隐忍、警惕、委曲求全……这就是真实而完整的人生,我愿意成为用汗水和泪水成为一个真实而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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