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眼里,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出行时怕翻车,走路上怕坠物,生病了怕绝症,生活本来就不如意了,平常也就更加小心翼翼。
每次我妈总会说我是杞人忧天。
她常说,不要总是讨论生啊死的,这样不吉利。
我不解,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
持续至今的疫情,在初期时很多人都不以为然,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感冒,不会持续太久的。
曾被一个个阴阳相隔的例子教育的我们,现在开始侥幸了。
冬去春来,夏至秋初,虽然疫情已经被控制的很好,但放肆潇洒也不是现在。
前不久出去逛街,望着街上美女俊男们你来我往,再精致的妆容也残存着侥幸的笑容。
我深知病毒的恐怖,我不敢疏忽,仍旧带着口罩。
我走进一家常逛的服装店,前脚刚刚踏进门,就感觉到那些凝聚在我脸上的目光,准确的说,是凝聚在我的口罩上。我看了看店内四周,发现只有我一个人遮得严严实实。
期间身边的顾客咳嗽了几声,我下意识的把口罩往鼻梁上压了压,看了看淡定自若的其他人,竟油然而生出一种没有和人民共患难的愧疚。
我听到她对身边的朋友小声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活得爱惜哟。
活得爱惜,是因为贪生。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而趋利避害的根源,便是求生。
世间太多美好,割舍不断的牵挂,放不下的执念,这才使我们贪恋人间。
我一直认为,为人处世就应该是要快乐地做自己,直到这次疫情宅在家里,我才发现,妈妈开始花了眼,爸爸的背不再挺拔,外公外婆的听力大不如以前,门前的小小香椿树长得已如我一般高,曾经柔弱的弟弟已然成为了少年。
望着挚爱的人们,拜佛时我开始默念上“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人必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我对死亡的抗拒源于儿时,逢年过节,年幼无知的我经常会因为多嘴被家人训斥,在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往往避讳谈论死亡。
人们一直在逃避这个话题,可死亡如同骄阳,难以直视又无所不在。
“死”的回声,巧妙而艳丽的“甘为牺牲”、“九死不悔”、“视死如归”、“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但你从不听过死真正的拖沓而卑鄙的跫音。
你看见影视剧里那些轻飘飘的白衣轻飘飘的死,朱血溅出的角度妍丽,画出一面依旧那么轻飘飘的桃花扇,而那庞大的全盲的神祇的触角从没有真正抚上你的头颅。
糟糕的艺术总
是使我们更糊涂。
怕死是要学的,必须知道怎么把字词本身从他们捏塑的神龛里剥出来,必须知道死的里面空无一物,死的对岸无人接引,剩下的只有污秽惨伤的死的事实。
书本和颂歌教给我们的只是浪漫的意气。跳过这一节证悟,死不过是对他人诗歌的熟极而流的引用。
我们路过人间,拼了命地想驻足长留,是怕世间好物不坚牢,是怕留所爱之人孑然一身,是怕有些告别,真的是最后一面。
我热爱世界,热爱生活,热爱一切,而热爱到极致,便开始害怕失去。
这世上,有生就有衰,有起就有落,有聚就有散。人的一生不过3万多天,死亡终将会到来,我们无从躲避。
一切的基础,只是活着。
不是为了活着本身,是为了爱。
活着本身没有意义,但好好活着不需要意义。
天下人谁不贪生,谁不怕死,我贪生怕死只是不想辜负每一份温暖。
我们终将会被遗忘,终将离开,即使在这样艰难的现实下,宇宙面前渺小如尘埃的我们,却仍可以希翼无垠星海。
人间明朗,万物可期,好好活着,好好爱身边的人,好好爱这个世界。
贪生怕死,不是个贬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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