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他

作者: 华灯初上蒋 | 来源:发表于2018-02-20 11:21 被阅读0次
    走近他

    我一直在想,以我的拙笔,和现有的语言文字功底,未必能说好他的故事。但我愿意花时间为他写一篇也许并不叫好的文字!

    当一个人的孤独彻底地走进你内心,并触动你某根心弦的时候,即使他和你不在同一个时空,你依然能感受得到他那无奈的悲伤和漫长的孤独。你会不由自主地任由无边的思绪穿过时光的回廊,跟着他回到扑朔迷离的大清王朝,回到禁锢了他十年的瀛台……

    这一年,正值光绪二十九年,新春佳节之时,古老的紫荆城似乎并没有受到惨败的甲午中日战争和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带来的影响,也没有人感受到此时的大清已经在风雨中飘摇,危在旦夕。大家依旧沉浸在一种自欺式的欢声笑语中。

    而此时,位于中南海的瀛台,荷花池中央的一座四开间的平房内,鬼冷冰清,黑灯瞎火,案台上摆放了几盏经多次加热,毫无可口而言的下等饭菜。自袁世凯高告密,戊戌变法宣告失败以来,光绪皇帝常被禁锢在此。此时的他穿着深色大褂,面容清瘦,眼窝深陷,眼睛里时而充满了万籁俱灰的失望,时而又凝聚了无比坚定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人们他有未完之抱负。

    这一天,他自己动手将瀛台打扫了一遍,又用竹竿挑落了屋内各个角落的蜘蛛网。身边的太监贼眉鼠眼地跟着他,什么话都不说。大家似乎都早已习惯了这种沉默,都不想去打破。他习惯了向来阿谀奉承的太监们的狗眼看人低,不把他当回事。而太监们也习惯了这个傀儡皇帝深度的忧虑和整天的一言不发。打扫完以后,他想写几副对联,心里却出现了因新政变法失败而惨遭杀害谭嗣同的面孔,还有那首痛心疾首,心有不甘的绝命诗: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以察觉的悲伤,此时的他似乎听到了谭嗣同临行前,对未完成之使命发出的凄厉的笑声,但这丝悲伤转瞬即逝。代替的依旧是那麻木不仁,连眼皮都不愿意抬起的深深的孤独。他题笔写下了:

                  佛祖临朝天地应

                  大清江山万万年

    对于自己口是心非的落笔,他冷笑了一声。随即和太监一起贴在了院落的正大门上。忙完这些,已是傍晚时分,深冬的冷风肆意地吹刮着所到之处,老树在寒风中不断地发出清冷的低吼声。黑压压的乌鸦在瀛台的上方盘旋着,嘶鸣着,凄惨的叫声似乎在诉说这个即将灭亡的王朝的命运。

    他和往常一样站在瀛台上,呆呆地望着满天的落霞,还有那依旧灯火阑珊的紫荆城。耳边听着从市井民间传来的辞旧岁,迎新年的爆竹声。他一言不发,再一次任思绪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孤独之中……

    想起了自4岁离开生身父母进宫,5岁于太和殿正式即位。命运似乎安排他走进了一场深不可测的漩涡。从此再无人生的自由,也再无孩童之快乐!每天清晨,他像个木偶一样坐在大殿的金銮坐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早朝。他一句话都不能说,甚至连表情都不能有。慢慢地,他明白了也许他只是一枚替他的母亲慈禧争权夺利的利器。更多的时候,不过是她玉案上不可缺少的一枚棋子罢了。

    每天下了早朝,他习惯于远远地跟在慈禧的后面亦步亦趋,洗耳恭听着她的严辞厉斥。除了恭恭敬敬,别无选择。他更是看惯了臣️下侍从们对他的饮食起居从不细心照顾,应倡导应禁忌之事从不真心指点。自进宫的哪一刻起,命运已非自己能操控,而是被人牢牢抓在手心,注定他只是个傀儡皇帝罢了。

    虽已是十余岁的孩子,身体却越来越羸弱,眼神越来越暗淡,内心也越来越孤独。他常常一个人呆在紫荆城的某个角落,长时间地望着天空,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谁知道,也没有谁关心此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他在等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比赛,在这场比赛中,慈禧终是比不过他的。他想起了当年先祖嘉庆皇帝不是苦等到40多岁才掌握皇权吗?先祖乾隆皇帝再贪恋,再不肯放手,终归还是输给了时间的年轮。他要做的,就是打好这场时间的战争。

    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闪过他清秀的脸庞。

    时间的年轮在重重的历史迷雾️中,一圈又一圈,悄无声息地转动着。思绪回到光绪十六年,慈禧归政,表面上她退居到颐和园颐养天年,实则仍大权在握。一切似乎都没有多大改变,他依然还是那个懦弱的小皇帝,周围的人依旧贼眉鼠眼提防着他。

    但谁都不知道,此时一颗种子正悄然在他的内心萌芽。

    已是穷途末路的大清王朝千疮百孔,摇摇欲坠。和康有为、梁启超等的交谈也让他更加坚定,唯有推行新政,效仿资本主义改革才能拯救这个危在旦夕的王朝。

    每日,除了去颐和园向太后请奏政务外,他都在思考同样一个问题:对于朕这样一个国家,什么才是大道,什么才是让国家振兴之道?

    于是,太和殿上,乾清宫内,时常能看到一个身形瘦弱,神色凝重的身影来回踱步。他轻轻地坐到玉案前,提一提衣襟,拿起笔,写下:

    天下事 ,穷则变,变则通。

    几个大字一挥而就,苍劲而有力。这应该是他近来写得最多的几个字,拿起这细软绵柔的上等好纸,欣赏着几个寄托了他满怀希望的大字,他苍白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自信。

    走近他

    此时,短暂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人悄悄走进了他的生活,让他一见钟情。她的到来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击中了他内心原本的一潭死水,让他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的神采和光芒。她就是——珍妃!

    如果说珍妃的貌美端庄和体贴入微,让从未感受过温暖的他燃起了对未来的憧憬和热情,那么她对政治的颇有见地,让此时的他更加坚定了在政治上要改革,在权力上要摆脱束缚才能救国之危难的想法。他在内心无数次地构造着未来的美好蓝图,蓝图中有大清的江山,也有这个他愿意倾一世温柔,只为伴她到老的爱人。然而这份美好的想象,这份乱世中的情缘伴随着戊戌变法的失败嘎然而止。

    光绪二十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清廷以惨败收场。作为战败方,清政府被迫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血一样历史印证了这个惨痛的教训:落后就要挨打。

    战争给国家带来了四分五裂的痛苦,带给他的则是亡国之君的耻辱和恐慌。他的身形越来越消瘦,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眼神也越来越暗淡。与此同时,一团熊熊的烈火正在他的内心燃烧着,他用泣血般颤抖的声音告诉自己:想要摆脱西方列强的侵略,变法势在必得。

    他果真去做了。当推行了一切有利于新政实施的政策后,他感到了从未有的豁然。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已不再是站在角落的那个傀儡皇帝,他是维新的救世主,也是国家走向兴旺的希望。那一刻,烈火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生命于他是那样的不值一提。如果可以,他愿意为王朝的未来献出自己渺小的生命。

    然而,他失败了。

    如同大清王朝摆脱不了被西方列强瓜分的命运一样,他也无法摆脱以西太后为代表的封建势力的控制和打压,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宿命。伴随着康有为等人逃到国外,谭嗣同悲昂的呐喊: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戊戌变法宣告失败!

    是的,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是命运的不公,还是历史的使然,无人知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当年的西楚霸王项羽英雄盖世,也终逃不过四面楚歌,乌江自刎的宿命。当他悲泣地吟唱着那首“虞兮虞兮奈若何”,他的战争结束了,结束的还有他的梦想,他的爱情。历史是何等的相识,今日的他殊路同归,成了真正的傀儡,瀛台也成了他最终的命运归所。

    思绪重新回到鬼冷冰清的瀛台。远处满天的落霞逐渐被昏暗的夜色所吞没。从市井飘来的爆竹声与呼呼的冷风混在一起,分不清是庆贺一元复始的喜庆,还是哀悼这个被瓜分的王朝的穷途末路。

    他凝望着远处的京师大学堂,往事历历在目:“朕为什么坚持要开办这个京师大学堂,就是希望在座诸君能够破除我们心中之贼,以国家强盛为己任,不骄狂,不自卑,正视现实,发愤图强……”当年慷慨激昂的演讲似乎依然能激荡他内心的豪情壮志。

    他凝望着那个无数次梦回的紫荆城,他最爱的珍妃在哪里?多少次,只能在梦里紧握着她的双手,看她温情似水,笑魇如花。如果可以,他愿意用三生烟火,来许她一世平安。

    他抬起头,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天空不是没有星星在闪光,只有孤独久了的人才能找到那一抹透过心灵的光芒。是的,他还有梦想。梦想里有他的国,他的民,他的抱负,还有那个等待他的爱人。

    他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着那场与时间赛跑的比赛。年迈六十的慈禧终究是比不过他的,历史的车轮也终究会朝着真理的方向行进。

    以日如年,如坐针毡,他默默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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