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下雨,在化隆的广场上必定响起三波音乐。一群是常规的健身舞,另外两波则是跳锅庄。原本就一个男的带头,后来逐渐加入了两个特别会跳的大姐,于是锅庄就分裂成两支队伍。可能大家都想当那个中心,谁都不服对方的套路。
对于常规的健身舞我是丝毫没有兴趣的,对于跳锅庄倒是充满了无限的热情。原本一个月去跳一次凑个热闹,一想到离回家的日子快到了,回到南方可跳不上这么活泼热烈的舞蹈了,便如同每日约会一般准时出现在广场上。原本我要拉着阿蔡跟我一起跳,不成想她看了广场上跳得最好的竟然都是胖子,便毅然决然放弃了这项运动:你看我运动是为了减肥,看这样锅庄并不能减肥!所以锅庄不适合她。眼瞅着央求了几次没有用,我决定尊重她的想法,去跳广场舞的就变成了我一人。
当音乐一响,伴随着强烈的节奏,围成圈的男男女女开始舞动起来。圆圈也旋转起来,一会向前,一会向后形成了流动的云。锅庄最常见的就是甩胳膊,前甩后甩转身甩。刚开始跳的时候根本搞不清方向,只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快要缠在一起了。甚至让我想起小时候妈妈织毛衣时让我帮她绕线,我左绕右绕总感觉绕个没完没了,在冬日的那个午后我在阳光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静静的发呆和不知所措。胳膊甩完脚步也要跟上,一会左转一会右转,花样繁杂,脑子笨一点的人脑子都要变成脑花。好在我胆子大,不管跳得好不好,就加入他们的队伍,也不管跳得如何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五百度的近视眼让我在生活中省去了很多的麻烦,主打的就是一个看不见,不在乎。视力对听力也有影响,你声音小一点,我也看不见你的嘴型,基本上就处于听不见的状态了。估计等年纪大了真的是又聋又瞎。为了能学得更快,一到广场我瞅准了空档呲溜一下站到了老师的旁边。老师如果中场休息调整了位子,不消十分钟我又出现在她旁边。这也导致不免招来一顿白眼。跳得时候也相当认真,竟然还获得了家长的表扬。有一次我兴致勃勃得跳的起劲,也不知道人群中有熟人。一孩子家长没多久发来一个我跳舞的视频,还表扬我跳得真好!没多久,整个班级的小孩都知道我每天晚上去跳锅庄,他们像做贼一样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我。第二天像完成了刺探军情一般到我面前来炫:张老师你昨天是不是去跳锅庄了?甚至旁边班级的孩子在队伍里看到了我还要来问个好。
班级也有胆大的孩子,跟我打完招呼就在我旁边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从小在这样文化浸润之下,节奏感明显强很多。三年级的小孩子,小小的身躯在一群大人之间显得十分单薄和弱小,如同被巨浪卷进去的一块石头。那一刻我觉得化隆的孩子到底是比南方的孩子幸福一点,可以写完作业出来跳一个小时的锅庄,跳累了就回家睡觉!我身边有站过十七八岁的姑娘,站过藏族的汉子,也站过穿着很朴素的工人也加入队伍——条纹的T恤显得人有一点臃肿,肚子也突出来一点。可能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匆匆扒拉几口就过来了,是一只勤劳的大工蜂。七十岁的老大爷也随着音乐笨拙地摆动手臂,有时候跟不上节奏就微微一笑:“哎呀!这音乐太快了!有点跟不上!”
我听完之后也笑了,想着我在他这个年纪也要能跳的动锅庄。抬头望向天空,圆月刚刚穿过了云层露出半张脸。顿时有了错觉,不知道今夕是何夕。或者想起了我们的祖先是不是也在月光下跳着舞,唱着久远的民谣。我望了望身边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整个世界趋于平等—在这个圆圈里没有等级没有年龄没有人在乎你的工作在乎你的过去。你只需要酣畅淋漓地跳吧,一首接一首的旋转。在脚顿地的时候,一股力量从地下蔓延到身体之中;手举过天空又彷佛接受了上天的润泽。俯仰之间,竟是天地万物同心同德。月色很美,月亮下的人也很美。
开心的时候我会去跳,因为可以传递快乐;疲惫的时候也要去跳,因为可以让我获得能量。如果真有一天要回来看看,来跳一个锅庄是很好的一个理由,为三十岁的青春记忆来一段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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