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说的一切都可能是错的!
即使你赞同我的观点,你的生活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除非——你采取了相应的行动。
(这是书先生在简书的第83篇文章。本文约3800字,请花7分钟来阅读。)
引子
希腊特尔斐神庙的门楣上有一句铭言:认识你自己。苏格拉底将之引为自己哲学思想的宣言。鉴于哲学家们总是挑困难的问题去思考,认识自己想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认识已属不易,改变岂非更难?(“岂非”是古龙的标志性用词,请原谅我小时候古龙小说看多了!)
但寒门子弟必须要做的正是这样一件困难的事情:认识到自己可能存在的性格缺陷,然后改变它。你当然可以选择不去做。无论做何选择,你生命的流逝速度都不会加快一分,也不会减慢一秒。唯一的区别是将来回忆时的感受:是骄傲还是苦涩、是庆幸还是后悔,全在当前一念之间。
尤瓦尔·赫拉力在《未来简史》里提到,自从智人(也就是我们)用人文主义代替了上帝之后,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而不是去请教神父)就成了做决策时的首要方法。然而,内心的声音在当下往往不那么清楚,更常见的情况是好几个声音在你内心打架。这种时候,求诸未来可比活在当下有用得多。
所以,每当你面临抉择的时候,不妨试试这样的思路:如果是20年后的自己来选择,会选哪一个?
寒门子弟成才的9条军规
4. 学会对身份脱敏
- 你穷但并不一定有理
上篇讲到,为了不让人对你敬而远之,寒门子弟必须学会超越自卑,即不能动不动就认为别人瞧不起自己。这是对身份脱敏的其中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不能因为自己是弱势群体就要求他人必须迁就你的一些不良习惯。
正如前面所说,这是硬币的两面:我们既不能因为出身寒门就在一些事情上畏首畏尾,也不能因为出身寒门就在另一些事情上肆无忌惮。
换句话说,不能让你的身份来定义你的行为,而应该让你的行为来定义你的身份。 连智商只有75的阿甘都知道:“Stupid is as stupid does.”(做傻事的才是傻人。)而反过来,傻人就必须做傻事,却不成立。
我很庆幸自己中学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但就因为这个明白,我没少受村里人(包括我父母)的嘲笑。
请允许我给你讲一个荒唐而真实的故事。
每年的7、8月份是稻子收获的季节。我的老家在重庆。大家都知道,重庆多山,农村多为梯田,农业机械化程度很低。我们是用一种叫做“打斗”的东西来收稻谷,“打斗”里放一个“斗架子”。。收割时,“割谷子”的人先用镰刀把稻子割下来,摆成一个一个的“把子”。打谷子的人则握住“把子”往“斗架子”上猛砸,把谷子抖进斗里。
如果你有过类似的经历,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你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也没关系,它不会影响你理解这个故事的中心思想。
一般收谷子时,田里都会有些积水或者田里的土是半稀的。割谷子的和打谷子的人都赤着脚在田里踩来踩去,经常半只小腿都陷在泥里。
每到收获季节,这是很常见的景象,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我无法接受赤脚在稀泥里踩来踩去。一则我很不喜欢皮肤接触“潮泥”(肥沃的土壤)的感觉,二则割过的谷桩子也容易划伤脚底。所以,我要求穿上长筒靴“打谷子”。
另外,稻杆扎手,几天下来,手上往往满是口子。所以,我也要求戴上手套作业。
从某种程度上说,人类的进步主要是工具的进步。 试想,如果没有那些“不满”的人,恐怕我们现在还在刀耕火种。因此,使用劳动护具本是进步的象征。毕竟,我们的目的是把谷子弄回家,而不是比谁手脚上的口子多。谁知我这一合理的要求竟遭受无情的嘲笑。
父母责备我矫情,说“农村人没有个农村人的样子”。这是他们的思路。在他们心中,某种身份和某种行为是绑定的。从众、盲从传统是这种心理的主要特征。大家都这样做,那就应该这样做;历来都是如此,那就不应该改变。
可惜,这是他们的思路,不是我的。我考虑问题的思路不是农民应该是什么样子、工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教师应该是什么样子,而是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从语义学上来看,“人”应该是所有身份名词的上位词。下位词的内涵不得与上位词的内涵相悖,就像下位法不得与上位法相矛盾一样。所以,人应该是什么样子才是最值得考虑的事情。
仔细观察你周围有多少人为了标榜自己是中国人而放弃做人,你就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种逻辑写出来当然很清楚,但是诉诸逻辑从来都不是说服人的好方法(可以参考拙作《说服人的三种方式》,链接见文后)。最后父母答应了我的要求,不是因为我的要求很有道理,而是因为我是打谷子的主力,而且我很执着。
过往的村民看见我“全副武装”的劳作,总免不了冲着我父母调侃两句:“XXX,你家大公子把自己保护得好哦。”语气中当然尽是揶揄。父母大约觉得很没面子(他们本应感到骄傲),所以往往冲我嘟囔两句:“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呆在农村!”
然而,这根本不是呆在哪儿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勇气去做一个更好的人、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的问题。只要条件允许,没有一种职业应该承受无谓的劳动伤害。以对伤害的忍受程度来判断职业素养,更是集体心理变态的表现。
我现在每天平均学习工作12到14个小时,可见我并非不能吃苦之人。我只是讨厌吃无谓的苦。
一些言行本来和身份没有必然联系,拿身份说事,不过是惰性和无赖的表现。所以,如果你总是听到某人说“我们农村家庭出来的就这样”、“我们没有文化的人就这样”,可要当心了。把不思进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人,最好敬而远之。
诚然,环境对人的言行有极大的制约。正如贾雷德·戴蒙德在其名著《枪炮、病菌和钢铁》中指出的那样,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都受环境的制约。但是,戴蒙德教授也没有忘了指出,各个人类团体往往会把所处的环境利用到极致(只要技术允许),但这一规律却不适用于团体中的个人。
比如上面我要求穿上长筒靴和戴上手套明显是环境所允许的,但我的父母和村里人并没有充分利用。一个团队能够达到的上限是由这个团队最优秀的那些人决定的,这些人的特点是能够跳出身份的桎梏,充分的利用环境提供的所有资源。
虽然我早早地就明白了要跳出身份做事的道理,但在实践上,我做得并不好,比如我的大学生活就基本上是浪费了。
我高中学习的是理科,报考了重庆大学的计算机专业。但出于不冒险的思路,我在报考时选择了服从调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不经意的选择决定了我一生的职业走向,因为我被调配进了英语专业。
现在我从事语言学的研究,而且觉得其乐无穷,但当时我是很痛苦的。英语专业的课程没有一门能够提起我的兴趣,所以我经常旷课。大学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我花在听歌(我会唱1000多首英文歌,你想象一下我花了多少时间来听歌)、看心理学和哲学书籍以及玩电脑游戏上面。
大一大二时,靠着吃高中的老本,成绩一直居于前列,还拿了几学期奖学金。到了大三,连考试都懒得去了,一学期几乎挂了所有课程,差点退学。
你能想象吗,现在以两个博士学位为目标的我当年差点连第一个学士学位都拿不到?
后来,在和一位大学室友聊天时,我感叹说:“要是当年重大录取我进计算机专业该多好!”这位室友说:“有谁阻止你学计算机吗?英语专业就不能自学计算机了?你自己不学,怪谁?”
这位室友批评得对,而且他完全有资格批评我。在跳出身份思考问题上面,他比我做得好太多。
和我被调配进英语专业不一样,他虽然也是高中理科出身,但却是主动选择英语专业的。据他后来说,他选择英语专业是因为满足毕业要求很容易,他有充足的时间学自己想学的东西。这样,他就可以自己感兴趣什么就学什么,无需投入大量时间来进行专业学习。
大学四年他就是这样做的。那时候我不太明白他在干什么,只知道他喜欢整天摆弄电脑。他似乎在自学编程,又时不时弄点什么论坛网站出来。当他在疯狂学习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时,我在自怨自艾中浪费光阴。
转眼10多年过去,我虽然仍然不是很明白他具体在做什么,但我知道他是php和python的高手,精通自然语言处理。他说,他是中国最懂互联网的几个人之一,我信。
我为有这样的室友而骄傲,同时也为自己没能做到像他那样真正不拘泥于身份、不自我设限而羞愧。还好朋友点醒得及时,现在的我算是迷途知返。如今,当我想学什么东西的时候,我的思路不再是“我一个教英语的学那个干嘛?”,而是,“我怎样才能挤出时间来学习?”
读到这里,或许仍然有朋友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说“动不动认为别人瞧不起自己”和“以身份要求别人迁就自己”是硬币的两面。请假设这样一个可能让人不太舒服的场景:
你是我的同学。我几天不洗澡,一身臭汗的出现在你面前。你闻着臭味不舒服,就抱怨了一句:“XX,你还是勤洗澡吧!”你本来期待我说:“知道了,下次注意。”但你听到的却是:“我们农村出来的就这样,你瞧不起我们,是吧?”
你怎么想?
把对个人习惯的批评上升到对身份的评价,这就是身份敏感的本质。
相信我,绝大部分人在批评你的行为习惯时,真的只是就事论事,根本不会想到你的身份。对那些愿意当面指出我们问题的人,我们应该感到感激,而不应该怀恨在心,更不应该上升到“阶级矛盾”。
小结
到现在为止,《心理篇》的第一点,“对身份脱敏”,算是讲完了。9条军规,现在才写了4条,已经超过万言。这实在也超乎了自己的预料。我列好提纲,本只打算每一条写上1000字左右的。谁知键盘一开打,就有点收不住的感觉。
尤其是《心理篇》。你现在读到的已经是删减后的版本了。这或许是因为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感受颇深吧。写作的过程中,难免各种不愉快的回忆涌上心头。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这一点,我在第一篇里就说得很清楚了。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不愿写这种文章的原因。
然而,如果我对自己的剖析竟能帮助到他人,那我所有的痛苦挣扎都有了价值。
能创造价值,何乐而不为?
所以,我继续写,欢迎你继续看。
【作者简介】
书先生,南洋理工大学语言学博士(在读)。
玩转英语、德语、Python计算机编程;
一个想通了一些问题,还想想通更多问题的人。
皮囊过得去,灵魂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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