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到处都是白色。
盖满了屋顶,马路,压断了树枝,隐没了种种物体的外表,阻塞了道路与交通,漫天飞舞的雪片,使天地溶成了白色的一体。
今年最后一场雪,很快也会随着冬天的离去而消失,阳光变得温柔,准备迎接春天。
站在站牌旁的叶煊,除了卫衣上的白色字母,衣着颜色与四周景色截然不同。
长睫毛遮不住眼中散发的光芒,白皙的皮肤此刻却被阳光与雪衬得略显苍白。
但这影响不了他的帅气。
左手散散领着书包,右肩上挂着一把吉他,手机躺在右手手心,少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着。
行李之前已经送过去了,只需再把人运过去。
看了看时间,公交车已经迟到十二分钟了,应该快来了。
叶煊抬头看向路右边,白色中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正想着便缓缓驶来。
稍稍眯了眯眼,确定是公交后,才缓缓活动了一下脖颈。
要不是叶振宇在电话里不肯罢休,又有爷爷奶奶的帮忙,叶煊才不会放弃这里的快乐回到H 市。
车在叶煊面前停下了。
车上的透明小箱子外贴了一张二维码,里面的硬币只有可怜的一个底,司机却还是眼都不眨的盯着。
叶煊拿着手机对着二维码“滴”了一声,司机刚想开口,却被美女的声音打断:“微信支付,20元。”
司机随即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准备开车。
叶煊在中间靠窗的位子坐下,将手机扔进兜里,书包与吉他放在旁边。
“等一下!哎!先别走!”
本已开动了的车再次刹住,叶煊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有个穿西装,手提公文包的大叔正着急忙慌地向这边跑来……真是辜负了这身西装。
大叔两步跨上了车,边掏手机边气喘吁吁:“有……有事耽搁了……一会,累死我了!”
喘了一会气,他问道:“到县城,多少钱?”
“十块。”
“行,交上了哈。”
“微信支付,10元。”
叶煊:“……”
操。
交了就交了吧,总不能再要回来,再说,他是差那十块钱的人么?
车开动了,大叔在叶煊眼邻座坐下,一脸诚恳的笑这边问好:“小子,一个人哪?”他似乎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不错,想当年,我十六七就自己一个人出来闯荡……哎,也就和你这么大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哪,还小模小样的经营起一家小公司来了,真是不容易。”
叶煊并不想听他聊自己的辉煌事迹,索性拽拽外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眯上了眼。
司机倒来了兴致:“老哥,你现在是在哪发展呢?”
大叔“嘿嘿”一笑,道:“我呀,现在在A 市哪!”
俩兴致就在那聊事迹,聊人生。
窗外棵棵秃顶的书紧紧排列着,隔一段路就能看见又粗又高挂着电线的电线杆。
一年前,叶煊从H 市来到这里,在这里住了一年,上了一年学,认识了一年的同学。来的时候是这个时间段,回去还是这个时间段。
叶振宇叫他回去,是因为他快要结婚了,和一个叫秦雅安的女人。早些年俩人就聊上了,只是叶振宇把儿子看得比天还重要,观察了叶煊很久,问过他很多次。叶煊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叶振宇还是拖,一拖就拖了四年,秦雅安倒也愿意等。
叶煊见过几次秦雅安。
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长得也好看,只是偏偏挑了个四十的老头子结婚,说起来,叶振宇还是她的初恋。
毕竟事关自家老爸的终身大事,叶煊也悄悄观察了秦雅安很久。
一点二十分,坐了一小时的车,叶煊拿了东西下车,这一个小时不光没眯着,头都被吵大了。
临走前,司机还冲他喊了一句:“小子,好好儿干哪,未来可期呀!”
耳边终于清净了,兜里的手机震了两下,是叶振宇发来的消息:上火车了没?
他只看了一眼,就将手机重新扔回兜里。
叶煊掐着点到火车站,刚好坐上车,车厢里很安静,他重新闭上了眼,一会儿就沉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孩的哭声叫醒了他。
前面的妇女悄声哄着孩子,孩子偏不顺意引来乘客们不满的目光。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小孩看了看手中的糖,静了下,继而又一把打掉了叶煊手中的糖,再次哭起来。
……
不吃我吃。
叶煊剥开了一块糖送进嘴里。
乘客们纷纷让妇女哄好孩子,奈何就是哄不好。
妇女快要急哭了。
“唉。”叶煊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调了音量,播放了摇篮曲。也奇怪,小孩竟然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一会就睡着了。
妇女投来感激的目光。
叶煊已彻底清醒,无心再睡,就松松垮垮地靠在窗边托着腮。
窗外的景物呼啸而过,只留下模糊的影子。
到H 市已经下午四点多了。出了车站,叶振宇又发来消息:到了没?我派人去接你。
叶煊在手机上敲了几下,回复了句。
半年:不用了。
提了提肩上吉他的带子,他到路边打了辆出租车。
“多少钱?到玉清小筑。”
“二十五。”
“行,到附近小餐厅就行。”
H 的地面基本没雪了,车辆往来都给辗化了。仅仅是这个点,街上就都亮了灯。太阳已藏进高楼大厦,黄昏的风从窗户缝里吹来却有些凉意。
草草的吃了顿饭,出小餐厅时天已笼上了一层纱。
他慢悠悠的走在街边。
路过小巷时,一小男孩迎面跑来,扑向叶煊。
叶煊被扑得一愣,刚想开口说“你认错人了吧”,便有一声音抢在他之前:“方尚,松开,回家。”
闻声,叶煊抬头看了看,一白净男生停在不远处,一身素色衣服,平淡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单凭这张脸,能毁多少对情侣?放在人群里一眼就能找到的那种。有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痞帅。
男孩松开叶煊,转身叫道:“方博!”便跑去拉住哥哥的手离开了。
“他是不是叶叔叔的儿子?”小方尚仰着脸问。
方博淡淡点了下头:“嗯。”
从街边到路边,短暂的路程,叶煊却走了很久。
路灯在黑夜中变得很亮,灯柱的影子投到地面上,若隐若现。
叶煊又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一进院门,叶振宇就迎上来:“怎么才来!晚点到也不和我说声,辛亏小博在街上遇见你,不然我还要以为你被哪家姑娘给拐跑了呢!
“好在小博在街上遇到你!”
叶煊的脚已跨入玄关,顿了顿:“小博?”
“哦,是隔壁方阿姨的儿子。一年前你走后不久搬来的。”
大的管小的叫方尚,大的就是方博了吧。
叶煊换了早就准备好的鞋,点了点头:“哦。”
见叶煊要上楼,叶振宇忙拦住他:“别急着上去嘛,一年多没见不想你爹呀?”
“我知道你不想,可是爸想你了呀!跟爸聊聊吧?”
叶煊冲他笑了笑,上楼了。
赵阿姨已经打扫过房间了,叶煊不让别人动他东西,行李现在就在床边放着呢。
在房门口朝里面环视了一周,真是久违的房间。
他小心翼翼将吉他放下,书包随便一甩,拉过行李箱讲衣服挂进衣柜。
一些带走的小玩意重新摆在房间内,原有的小玩意叶煊拿去清洗了一下,与另一些摆在一起。
叶振宇在楼下给他发消息:吃饭了没,在吃点吧?
半年:吃过了。
今晚睡意不佳,叶煊走到窗边,这扇窗刚好对着隔壁房间的窗子。
隔壁还亮着灯,米色的窗帘掀起一角,探出一个小脑袋。
叶煊开了窗,眯了眯眼。
见他开窗,方尚一下缩回去。
书桌上铺着卷子,方博正坐在桌前做最后一道大题。
“小尚,回房睡觉。”
小方尚从矮凳上跳下,想拿方博书桌角上的糖。
“不许吃。”
无奈,小手缩了回来,方尚趴在哥哥耳边轻轻说了句:“早点睡。”便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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