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葡萄藤

每次路过水果摊，我都会买点葡萄。可品尝过无数新奇品种后，最喜欢的依然是记忆中外公种的，碧绿如明珠般的葡萄。

有一年春天，外公家里来的客人送了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年幼的母亲爱上了那个鲜甜的滋味，一串葡萄吃光了，又闹着要，可哪里还能买到呢？看着脸上挂满泪珠的孩子，外公琢磨良久想到了办法。他悄悄地将葡萄籽捡了起来，轻轻刷洗掉杂质，再用温水浸泡，随后通风晾晒，不久居然发芽了。外公将葡萄籽种在了家门口的地里，定期松土、浇水、施肥、驱虫，风雨无阻。功夫不负有心人，外公尽心侍弄了三年，葡萄藤茂密的枝干延伸到了家门口，结出了母亲期盼已久的葡萄。为了满足孩子的心愿，外公用心下了一盘三年的棋，直至我出生，葡萄藤依然每年硕果累累。

上小学的一个周末，外公来看我，一到家就绕到屋后，说要找一块适合种葡萄的地。我跟在身后，看他低头弯腰仔细观察地面，几经对比下选了一块地。外公一铲一铲挖出了两个很深的坑，又找来木桩将葡萄藤固定好，接着挑起了担子，蹒跚着挑来了两大桶水，浇水完毕才坐下喘口气。外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照料葡萄藤的方法。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外公身体不好不能再长途跋涉，他担心以后不能再送葡萄了，所以把葡萄藤移栽了过来。外公的爱伴随着藤的生长，一直滋养我的童年。

刚工作那年春节回乡看外公，赶上村里三位大伯前来拜访，想要移植葡萄藤，外公一点没迟疑，戴上老花镜就钻到葡萄园里挑选树苗。怕树苗成活不了，还扛着工具挨家帮忙，处理根系，挖坑固定。月亮圆了几回，他每天披着繁星回家，等到大伯们家的葡萄藤爬上架子，外公又忙着去指导修剪枝条、施肥、驱虫。葡萄年年丰收，宛如绿色明珠装满了箩筐，哪怕外公离开了我们，这几个大伯还会每年挑出最大最甜的送给外婆。有一次一位大伯来帮忙修理电路，道出了外公的良苦用心：“他之前交待过，万一要是他先走了，让我多帮衬家里，多亏了他，我家的葡萄藤才长得这么好呀！”即使离开了，外公的爱如门口的葡萄藤一样仍然活着，透过每一位关照外婆的邻里，鲜活地存在着。

如今，外公已经去世快三年了，每次回老家我总会到外公种的葡萄藤下坐坐。抱着从地里生长出来的粗壮结实的藤条，有时会睡着梦见外公，满是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