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小说《虚无的十字架》于上周日开始阅读,今日读完。
东野的小说,算下来已经读了不少,像《嫌疑人X的献身》《解忧杂货店》《白夜行》《沉睡的美人鱼》《疾风回旋曲》以及最近出版的《科学?》。最后这一本书,是作者之前发布的一些小短文,时代已很久远,现在竟可以出版发行,由此可见东野圭吾的热度。
读其小说既多,渐渐对东野圭吾的写作特点形成印象。情节设计应该是其最擅长之处,总体上既不那么复杂,但又恰到好处地使事情扑朔迷离。所有的情节之中,一定有一个高潮所在,如一声惊雷,把故事展现得令人目瞪口呆,醒悟过后为之击节赞叹。
这部《虚无的十字架》在构设较为复杂的情节的同时,更大的意义在于提出了一个命题:杀人的凶手,投入监狱自我惩罚,或是夺其生命,不过是在背负一种虚无的十字架。
罪与罚,何以让凶手赎其过错?又何以让被害人亲属满意?
这早已超出了法律命题范畴,成为极难回答的问题。小说结尾,主人公中原说,“也许这代表人终究无法做出完美的审判。”留给读者无尽的思考。
小说从头到尾,间杂讲述了三个案件。一是主人公中原和妻子滨冈小夜子女儿被杀案。小夜子与8岁的女儿爱美在家,做饭时缺少一些佐料,便留爱美独自在家,自己去附近便利店买。回来时却发现女儿已被捆绑在厕所中,被掐致死。二是小夜子被杀案。小夜子与中原因女儿被杀,无法再一起生活,婚姻无疾而终。在返回公寓的路上,被人从背后用菜刀杀害致死。三是仁科史也和井口沙织的杀婴儿案。这起案件是中原道正在追查小夜子被杀案中发现的,是全书最令人瞠目结舌的一个案子,也是解开小夜子被杀案的枢纽所在。正是因为这起人伦惨案,使得人性环环相连,导致了仁科史也的岳父为了保护女儿女婿,不惜铤而走险,杀了小夜子灭口。
故事情节不算很复杂,但关联度很大,衔接很紧凑自然,这就不得不说东里圭吾高超的讲故事水平了。浑然一体,没有拼接痕迹,这是大师级水平。
我发现,贯穿其中的一条主线,竟然是小夜子的思想取向。第一个案子发生后,便是小夜子的感情变化起了决定作用;小夜子被杀后,凶手也早早自首,一切都没有什么悬念之时,还是从小夜子个性入手,中原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便尝试了解前妻子。后面,故事全部围绕了解小夜子来展开,从其书稿开始,再到遗物,一层层剥开小夜子思想外衣,关注其所思所想。由此,井口沙织的故事、花蕙的故事、仁科史也的故事一一展开,如电影蒙太奇手法,光怪陆离,让人目不暇接。
“虚无的十字架”,就是小夜子书稿中的话,也是理解小夜子、乃至全书的关键所在。小夜子目睹了杀害爱美的凶手的庭审表现,调查了其经历特别是犯罪史,还同辩方律师见面会谈,所有的表现都在告诉他,那个叫蛭川的凶手没有悔改之意,应该被剥夺生命。
小夜子坚定追求死刑,只有死刑可以让她微笑。她认为投入监狱不足以惩罚罪犯,“把杀人凶手绑在这种虚无的十字架上,到底有什么意义?既然没有完美的方法可以判断受刑人是否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就应该以受刑人不会改邪归正为前提重新考虑刑罚。”
最后,小夜子更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取向,“只要杀人就判处死刑——这么做的最大好处,就是这个凶手再也无法杀害其他人。”
小夜子成为死刑的坚定拥护者,也成为其悲剧的种子。正是这种思想,当她在调查中发现了仁科史也和井口沙织的杀害婴儿案(这个案子实在惨绝,年幼无敌的少男少女沉溺男欢女爱,生下后当即捂死、埋掉),坚持让他们自首、接受应有的处罚,结果招致了杀身之祸。
巧妙的是,中原的思想里,与小夜子也是站在一起的。否则,在小夜子死后,所有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正是他的坚持和深入调查,才使这一切又重新现于世人眼前。
匪夷所思的是,中原作为一个普通公民,并没有多么高超的刑侦技巧,只不过是顺藤摸瓜式地找与小夜子有过接触的人会谈,竟能打开对方心锁,把心里的秘密和盘托出。
这里面,就涉及到文化层面的东西,日本人骨子中的生与死哲学观。很难理解,但却一定要了解。不了解这一点,恐怕东野的很多小说都无法解释得通。
在中国刑侦里,没有铁证,想撬开嫌疑人的嘴巴,这种情况毕竟是少的。文化的差距,自然应有如此差别。
最后,写一段小夜子给花蕙的话作结语,很有代表性。“要求杀人凶手自我惩戒,根本是虚无的十字架。然而,即使是这种虚无的十字架,也必须让凶手在监狱中背负着。”这是一种思想的摇摆,也是一种无奈。
生着受罚,还是以死代罚,这确实是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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