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杨降先生《我们仨》一书中的一段原文,梦里梦外,万里绵延,思念成城。
梦中凄凄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锺书大概是记着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
一起走了人生的大半辈子,历经沧桑,都不曾觉得岁月长,可你这一走,叫我觉得眼前远不如从前多的日子,余生便是一场万里独行的梦了。
大概杨降先生也不曾想到这个梦能一做就做那么多年吧,她是如何在那一个个孤凄的夜里,独自醒来又睡去的呢?
心有所念,久积成梦。都说梦里的东西都是你内心的真实返现,是你心中的欲望和盼望得不到回应而出现在梦里的期望,这个梦会一直出现,像长达万里的梦。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一个90多岁的五保户。她每天都会告诉我们,她又做了那个梦,梦见她已离去的老伴又回来叫她去陪他玩。
她当时是我们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我们都叫她“榻婆”,意思是她的丈夫是兄弟中排行老大的。
她没有儿子,有一个女儿嫁在隔壁村。她年轻的时候都是随着女儿和女婿生活,所以在她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不认识她。
在她90岁左右,她女儿送她回来了,她的房子就在我家门口斜对面。
那时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好的,每天都会到我奶奶家玩,有说有笑,像闺蜜一样聊天。
每天早上卖猪肉的伙计就会在奶奶的门口那里驻点停车卖肉,但不是每家每户每天都会有人买,那时生活条件虽然可以吃饱喝足了,但肉还不是每天都有得吃,一般都是几天或过节才有得吃。
但是榻婆每天都会买几块钱的猪肉,她人老了也吃不了多少菜,每天就是买点猪肉放点豆豉加几片青菜煲汤就是一餐了。
她住在一间矮小的瓦房里,房子也是她女儿在她回来前给她修建的,门口搭了一间小小的柴火房,房门总放着一条她遗忘的四方头巾。
因为房子比较矮小,又是土砖房,没有任何的装饰,加上黑色的蚊帐,和橙黄色的瓦灯泡,房子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是黑麻麻的。
有一天,她又火急火燎地跑到奶奶家说“ 他又回来了,叫我去找他,说买了辆自行车要带我去龙湾趁圩,还拿走了我的四方头巾”。(趁圩:赶集的意思)
奶奶说:“你又做这个梦,这是梦来的,他不会拿你的头巾。”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了,我到处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肯定是他拿走了。”榻婆说 。
奶奶不信她,知道她只是做了梦,但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放在哪里而已。
奶奶就去她家里帮她找,我们很多熊孩子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奶奶去帮她找。
去到她家时,她又锁了门,自己摸了很久口袋都没有找到钥匙,她说肯定是他刚才回来过,糊里糊涂地把钥匙带去了。
我们那时觉得可笑又可怕,以前不懂以为这是一种滑稽,现在才觉得这是一种思念的依赖,有些人真的是一眼万年,那个人虽然已经离世,但从未离开过她心里。
进到黑麻麻的屋子,我们到处帮她找四方巾,却怎么都找不到,找到床头的时候,发现有一把大的砍柴刀放在枕头底下,我们都大吃一惊,赶紧吆喝奶奶过来“奶奶,快点过来看看,枕头下面有一把大刀。”
奶奶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把刀拿出来放好,不慌不忙地问榻婆,“你怎么把刀放在枕头下面,这样多危险?”
她说:“这刀可以辟邪的。他告诉我,只要我把刀放在下面就可以保护我,谁也不能欺负我了。”
最后,我们在柴房的门上找到了她的四方头巾。她只是健忘了,老糊涂了不知道放在了哪里,并没有谁拿走了 。
她每天的梦里都是他,那个已经离开了好多年的老伴,心里挂念的都是他。
正如那句:“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好的夫妻关系,一辈子太短,不好的夫妻,每一天都是折磨。就如杨绛先生和钱鍾书的感情一样。
羡慕相知相守的婚姻,不管这人走与不走都常在心中,长思长念,梦里长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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