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乡下田野,放眼望去是大片大片的麦田,凭借偶尔寂寞的柳树分辨田间小径。至于那小路通向哪里,除了村庄里常年耕种的农人,大概还有我这样的人知晓。在镇上上中学的时候,我有一辆黑色的山地车,全靠它,我得以穿越学校周边每一条弯曲的胡同,后来不满足于胡同的狭窄,我将车头朝向了这个小镇的外环路,刚开始的时候只能走半程,然后随便拐进某个胡同,摸索着趁着天色晴明回到住处,后来我早早出发,小小的外环路绕着骑了一上午。我的效率很慢,走走停停,遇到一颗长相极佳的杨树都要在树根上盘踞片刻,更不要说热闹的公园里,老人们弹奏的各色乐器,能引我逗留许久。后来离开从小居住的城市到外地求学,我甚至分不清地图上学校所在的位置,一路靠着马路旁标注的街道名称摸摸索索到了学校。大学的时间更加宽泛,除了去触摸每一条街道,我也渴望触摸附近的每一个城市。背上书包,带上手机线充电宝,身份证学生证,再带上一本书,我才安心。坐拥挤的火车,坐漫长的客车,在凌晨,在傍晚,我昏昏欲睡,仿佛自己是要事在身的外乡人急迫的要求到达,但其实我希望慢一点再慢一点,方便我感受同行的陌生人。到了附近的城市,背着书包,也是走走停停,分辨每一个街角的店铺,数着每条马路上的路灯,听着半清不楚的方言,我沉默的当好一个局外人。我也偶尔会去大学附近的景区,趁着它闲暇的时刻,我俩能彼此聆听。它喘一口气,我也片刻安宁。尤其细雨微风,游人稀少,三三两两疾步而行,奔向避雨的屋檐,这是时候我仿佛一个另类,闲庭信步,甚至在池塘旁常驻,任凭细雨打湿我的肩膀,打湿我的裤脚,只想看一滴雨水从荷叶边缘滑向中央。至于那些质疑的眼睛,我只能报以笑意,而后信步前行。可惜的是,这两三年还是有些地方我的脚步不曾到达,总觉得错失许多美好。在外读书久了,再回家,久不见的相邻无奈插不上话,儿时好友已有家室,更显尴尬。只得将心思放归田野,沿着田间地头狭窄的小路徒步行走,偶尔会碰见一两个同村的人,微微点头,继续前行。鞋子上有泥土,有青草,幸运的话还能找到能吃的野果子。田野地头最常见的便是水井,幽深的一口井,上面漂浮着杂草,秸秆,井口附近各种各样的农药包装袋,小时候,水井附近是家长们又惊又怕的地方。不过,在大旱的时节,这口水井也是挽救着方圆几里庄稼的救命恩人。我长大了,所以在井口旁歇了半会儿,往南看是连成片的麦苗,延伸至附近村庄的边缘。稍稍回头,地头上孤独的柳树从幼年到成型,独自在这地头守了许多年,日日夜夜,冷眼旁观这一年又一年的离别。和我些许相似。顺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行,前方阡陌交通,抓阄似的选了一条路,拐进了儿时记忆的田间小路,远远而观,大体相同,我仿佛隐秘的登徒子,明明记得这条路边的小树,干旱的小水沟边开的野花,甚至有几只白蝴蝶,都与刚刚的那条路不同。我都细细的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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