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年柿树开花吗?

天真的暖和了。
这两天中午的时候站在院子里,阳光暖暖的,妈总是情不自禁地说“这几天真暖和”。 我说:是啊,真暖和。
院子中有一棵较大的石榴树,光秃秃的枝干参差不齐地伸向围墙上空,仿佛想抓一缕春天温暖的气息。其余几棵是高大的女贞树,披着经年不变有些陈旧的绿色,静默着。
靠南墙是棵小柿子树,这棵树最高处的树梢也顶多到一楼顶。以前它最是不起眼,今年却有许多蜂子,围绕着柿子树飞来绕去,嗡嗡的声音不绝于耳,一派任谁也无法忽视的热闹。
“怎么这么多轱辘蜂呀”?妈这两天看着柿子树也爱情不自禁地说这句。我扬起脸,看着蓝天白云映衬下的柿子树;簇新的叶子下居然掩映着密密层层的小黄花,一朵朵小黄花娇嫩厚实,如果不是今年招来这么多蜜蜂、大黄蜂,我还没注意到柿子树会开花呢。我闻闻了,并没有闻到什么香味,只见一只只金色的小蜜蜂边轻吟着边轻快地在花叶间飞舞,特别的是中间还夹着许多大蜂,体格是小蜜蜂的几倍,简直就是峰子中的航空母舰,胖胖的黑色大圆肚上有着一道道醒目的黄色条纹,带着生人勿近的霸气,有力地煽动着金色的翅膀,在这片小天地中像一架横冲直撞的敌机,嗡嗡声是蜜蜂的几倍。
站在树下,透过叶子、小花还有飞舞的昆虫,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上面白云在温柔地飘着,听着这繁忙的嗡嗡声,感觉着啊春天真好,暖暖的气息布满院落。
我问妈;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有这么多蜜蜂、轱辘蜂呀!妈说,没有,从来没有。就是有,也只是些蜜蜂,从来没有轱辘蜂。从哪里飞了这么多呢?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轱辘蜂了。小时候爸爸在河北当兵,我还只有四五岁,门前有一架的丝瓜,每当架子上铺满黄色的丝瓜花的时候,总会有许多轱辘蜂带着重量级的音响,在架子下飞来飞去,一派繁忙景象。大人们总是警告小孩子,不要靠近它,它的针很毒,被它蛰一下疼得受不了。其实不用大人警告,它那一身黑黄相间的条纹本身就带有警告的意味。我问妈它叫什么名字,妈看它肚子圆鼓鼓很大,像个轱辘,就给它创了个名字“轱辘蜂”。

跟着爸从部队转业到家乡后,我就再没见过轱辘蜂。没想到四十多年后,我再次见到了它。不管它是不是蛰人,我已经当老友重逢了,看着它忙碌的样子,我的思绪如潮,心中涌起了无尽的亲切感。它的出现,让我回到了幼年的记忆、无忧无虑,对未来的美好永远充满希望充满力量。
时光可以倒流吗?如果能,远远地避开那一夜,该多好!
树上忙忙碌碌,树下落着许多小黄花,颜色已经变得深黄。
“妈,往年有这么多花吗?”
“没有”。
为什么今年这么多花,这么多蜜蜂!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为什么?不该呀。这意味着什么?我心里默默地问着这句话,却不能说、不能问。
天真暖和。你却不在了,就在不足百天之前。你走的那个深夜,天很冷很冷,人们都说那几天冷,你却突然走了,没有一个亲人陪在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安慰你、陪伴你。你孤单吗?你害怕吗?
谁知道那是最后的见面,谁知道,那是永远!天暖和了,你不能出来感受阳光,不能蹦蹦跳跳地和小伙伴出去打闹,不能和漂亮的女朋友谈情说爱。
发生了这么痛的事,柿子花却奇怪地开这么多花,还有那近四十年不见的轱辘蜂都出来了,你却不能和家人一起欣赏、闲聊。我们不能谈论你,只能说天暖和了。

噩耗传来时的翻天覆地、痛彻心肺,仿佛一场噩梦,仿佛已经渐渐走进时间深处。其实,你永远沉甸甸地留在了我们心底,不能说、不能碰。
后来,第二年,柿子花很少,别说轱辘蜂,就连蜜蜂都很少,我们几乎都没注意到它。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都是如此。我很迷惑,为什么就那一年的花开那么多?
人生无常,落在别人身上我们只是看客,只是嘘嘘惋惜,落在自己身上则是雪落无声,痛得已经说不出,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见识过人生的凶险、生命的脆弱后,唯愿从此后,我爱的、爱我的人们,人生无风无浪、平平安安、“柿柿如意”!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