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秦老汉盖了五间大瓦房。今秋八月十八就是儿子的婚期了，秦老汉特意到庙里烧了香拜了佛，求了平安符，忙里忙外不得闲。直到儿子拜了花堂，入了洞房，秦老汉才得以安歇。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秦老汉已是疲惫不堪，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秦老汉看到许多的枯树枝往自己身上脸上掉落。枯树枝打在脸上很疼，秦老汉用手去挡，在脸上却摸到一种黏糊糊的东西。秦老汉受到惊吓醒了过来，连忙开灯仔细观瞧，看到自己的手上身上全是粘稠的鸟粪。抬头看看房顶梁上没有鸟窝，屋中也没有鸟儿出现，三更半夜的哪来的鸟粪呢？
秦老汉有些疑惑，但让他更加疑惑的是，一连三四个晚上他都做同样的梦，醒来会看到更多的鸟粪，而且还有鲜红的血。秦老汉想准是有人捣鬼，眼见自己家盖了房娶了媳妇心里嫉妒，故意捉弄他的。一定要逮到这个捉弄自己的人。于是，秦老汉趁着天刚擦黑儿，就蹲在自家门洞的暗处查看动静。
天完全黑了下来，秦老汉蹲在那儿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发现有人经过，正欲走开。忽然有个黑影一闪就来到他的眼前，秦老汉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他睁大眼睛辨认着黑影，想认出来人的相貌，但迷糊的影子忽前忽后地飘移，搞得秦老汉晕头转向，正要发火，影子说话了，鸟粪不是问题，就怕来年四月四日，你抱不成孙子。秦老汉听了这话，很是气恼，举手要打，却不见了那个黑影。
回到屋里的秦老汉心神不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同样的梦惊醒。醒来后想起那黑影，头上直冒冷汗，身心备受煎熬。几个月过去了，寝食难安的秦老汉瘦了一圈，精神异常颓废。不过，当他看到儿媳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焕发出光彩，把影子的话会暂时忘掉。但到夜晚来临，他是无论如何也很难欢喜了，想着再过几个月自己就要抱孙子了，可那黑影的话，不时在耳边回响，梦中的鸟屎让他抓狂。日子在恍惚中得过且过，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春天。梧桐花开了满院的香气，秦老汉在树下仰望着一树的繁花，想着即将到来的孙子，心中有数不清的花朵正在绽放。这时，屋子里传出的儿媳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看来儿媳要生产了，谁知接生婆刚跨进他家的大门，还没有走进屋，秦老汉的儿子就从屋内惊慌失措跑了出来，哆里哆嗦滴说，生了，是死胎。秦老汉听罢，当场气晕了。当他缓过神来口中便不停地唠叨，孙子抱不成了，抱不成了。
抱不成孙子的秦老汉就又想起了那个黑影，恨得他牙根直痒痒，都是那个黑影的老鸹嘴惹的祸，非找到他问个究竟才行，不然自己咽不下这口气。那个黑影现在在哪呢？该去哪找呢？秦老汉琢磨那天在大门口碰上的就在那等，兴许就能找着。
果然，秦老汉蹲守的第一个晚上，那黑影就出现了，忽的一闪就飘到了他的眼前。秦老汉不等黑影说话就急急地问，你为什么咒我抱不成孙子。黑影说，不是我咒你，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我没有杀人放火，哪来的亏心事？记不记得前年的四月四日你到河滩上刨过树，曾摔死一窝待哺的幼鸟。秦老汉想起来了，确有此事。刚要解释不是自己有意。却不见了那黑影。
此时的秦老汉像是被抽了筋，耷拉着脑袋，勾着身子往堂屋走。经过儿子屋门口时，见儿子屋里的灯亮着，就走了进去，看到愁苦的儿子和儿媳，秦老汉心如刀绞，愧疚难当。正要退出，他忽然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只碗里还有没吃完的肉，秦老汉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顿然想起曾经被自己打死的正在孵卵的鹌鹑，惊出一身的冷汗，他心中愈加恐慌，忙不迭退出屋外，来到自己的房中。
秦老汉感觉浑身无力，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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