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虽已过了,我却更加思念起父亲......
在我们众多兄弟当中,我是最受父亲偏爱的。也许是我较多透出一丝聪慧与狡灵的缘故吧,平时父亲总是有意无意地多顾盼我几眼或是多分给我一些好吃食。
父亲照旧那样矮瘦。由于生活的重压和兄弟们的拖累,父亲留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常常是深埋着头,神情散淡恍惚,思考着令他永远思考不完的家务琐事。
父亲把他的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为了使我日后能走出乡村吃上"黄粮",给他消瘦而苍茫的脸添上点点光彩,他一边疼我一边恨我。疼的是饥饱冷暖,恨的是铁总也不成钢。父亲恨我时能一口气将我精心编制的蝈蝈笼砸得稀碎,然后用柔中透着硬实的红棉柳,将我瘦小单薄的屁蛋儿抽得稀烂。抽完后的父亲松弛了咬紧的牙关,关闭了瞪着的"牛眼",甚至丢掉两粒不易察觉的泪珠。
记得,那是慌恐的年月,一个没有月亮的深夜,父亲不计较干一天农活的劳累,为挣五毛钱甘冒漆黑的夜给六里外的人家送去一车红薯。夜黑路孬,走之前母亲几次拿担心的目光看看父亲,父亲领会了那目光就圆场说:"让小子也去,路上有个照应。"一出村父亲坚持让我坐车由他拉着我并拉着红薯,我坚决不肯,下决心要帮父亲推车,好使父亲轻松一些。卸完了车,那家主妇感激不尽,又要烧饭,又要烧水,父亲硬是不让,只接了一支劣质烟卷。无奈,那家主妇主动将五毛脚费加到七毛,并显现出一脸的感激之情。回来的路上,我捏着充满汗湿而皱巴巴的角票抱怨父亲。哪知父亲把埋着的头猛一张扬:"小子你不懂,爹少睡会儿觉,你明儿个就有了习字本。"
我将那皱巴巴的角票握得更紧了。
天更黑了,北风充力在刮。我正在凝视前面的一片浓黑是不是我的村庄,父亲却说:"小子!快下车。"只见父亲慌慌放下车把,向着一堆堆黑影走去。来到一团黑影前,父亲蹲下身子,大张双臂,拢起一大抱红薯秧仓促向车子走来。那团红薯秧象是一个柴垛,将矮小的父亲衬托得更加矮小。当我明白了父亲在干什么的时候,我的心惊跳不止,并发出了象钟摆一样的"哒哒"声响。
第二天傍晚,父亲因偷队里红薯秧被民兵排长叫到队部,在全队父老乡亲面前作了无比深刻的斗私批修,包括父亲双臂张开之前的瞬间私字闪念,也被父亲作了详尽的自我批斗。我坐在人群里为父亲感到难堪,并觉得从今日起,自己好象失去了某种做人的资格。回到家我怯生生指责父亲,哪知,他却喜滋滋地说:"小子你不懂。咱冬天里就有吃的了。"
在我刚参加工作那几年,父亲常来城里看我,父亲总不忘问我活重不重,每天都干些什么,我告诉父亲活儿不重,打扫卫生坐办公室,父亲说:"那不算重,小子,这若大个院落也不紧一个人扫。"
父亲走之前,我偷偷将十元钱塞到他袋里,过一会儿,他又把钱塞到我手里,说:"小子,你花吧,嘴上别受亏,也别太旷张。要多上进。"
父亲今年该是六十一岁了。近几年他由于身体不好,人丁众多事情琐碎,再也不到城里看我了,我也由于有了妻子添了孩子,常常脱不开身去乡下看望他,但父亲总不断让乡邻带来口信,嘱我带好孩子。
父亲,从来往口信中,我已知道了你在家搞日光塑料大棚带领乡邻致富的事,从县广播站的喇叭里,我又听到了采访你的专题报道。你的名字已经远扬,你的事迹家喻户晓,你在儿子的心目中,更加成为一个伟大的父亲。
父亲,今天的月亮多圆啊!我和我的儿子妻子就坐在这月下,但此时此刻我多么想念你啊!我何时才能与你相见!
父亲(散文原创) 父亲(散文原创) 父亲(散文原创) 父亲(散文原创)(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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