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有多远？

文/贝儿

无论你是南方的游子，还是北方的过客，在中国，几千年未曾改变的，是每个人对家的眷恋。

对团聚、对重逢、对亲情的重视，才让我泱泱大国的十几亿子民，在一年中最大的节日——春节档口，创造出了“春运”这个唯我国特有的名词。

车票、机票、船票，即使已经提前预售，也在短时间内被抢购一空，这是父母、儿女对回家做出的最初承诺。

回家的路有多远？

1 离家的孩子，家一直在，把心敞开，回家吧。

一个月前，远在广州的妹妹在微信上告诉我，她们今年回东北过年，一来让孩子看看真正的大雪，二来也想和爸妈团聚一下。

广州距长春航空距离2971公里，飞行也要4个多小时，从结婚至今，她已有六年没回家过年了。

妹妹也出生在80年代，那个计划生育刚实施却超严格的年代。妈妈说，爷爷家只有爸爸一个男孩儿，爸爸这辈儿得生个儿子才能停。于是当我这个没有优势的孩儿出生后，爷爷看了一眼就回家了，妈妈爸爸却把我当宝，因为我是家里第一个孩子。

两年后，妈妈有了第二个孩子，全村都在严格执行计划生育，带了红袖章的那些人，像恶魔一样，到处抓女人去医院。妈妈挺着个大肚子，提前一个月，偷偷去了百里之外的大姨家，妹妹就出生在姨家，一个月后妈妈回家了，定时给大姨家送奶粉和吃食。

妹妹呢，没送没过继，只是请大姨帮忙带着。可这一带，就带了七年，妹妹从小也把大姨当妈，把姨家当自己家，和表哥表姐比和我们更亲近。

再长大一点，妹妹该上学了，妈妈把妹妹接到了镇里的奶奶家，我们经常会在周末见面。那个时候的我内向不多言、柔弱胆小，在村里经常挨小朋友欺负。每每此时，妹妹都是第一个冲上去，从地上捡起石头、木棒，追着那些小男儿一通跑，把欺负我的小朋友撵得远远的，她才拖着条棒子，大摇大摆得走回来。

也许是从小没带在身边的原因，妈妈爸爸对妹妹，严格超过了疼爱。妹妹呢，总是觉得妈妈爸爸偏心于我和弟弟。渐渐地，我和妹妹的感情超过了爸妈，有事儿我俩商量。可每年过年，妹妹还是会被大姨接走，回家过年。

妹妹孝顺，从前经常给大姨和姨父剪指甲、洗脚、理发……这些，没给爸妈做过。

妹妹心里对家的感觉和我很不同，长大了，她的心中有两个家，有两个妈妈两个爸爸，但打心底里最爱的，是大姨妈，最想的还是大姨家。

今年，她们一家三口要回东北了，妹妹说，要带大姨和姨父坐一次飞机，她们从没坐过呢。想去大姨家过一次新年，好久没回家了。

大姨的这个家不远，4个小时就能到。妈妈的家呢？或许很远，二十多年也没回去吧……也就是二十多年那么远。

其实，咱们的家一直在，爸爸妈妈疼你，和疼我们一样疼，自己家人，别见外，敞开心扉，妹妹，该回家了。

回家的路有多远？

2 远嫁的女儿，给自己个回趟家的机会吧

五年前，我和先生还未结婚。年前一个月，他说家里邀请我去他家过年。我问了爸妈，她们很善良也很容人，答应了可以去。

可那会儿，同事告诉我“傻瓜，最好别去，今年可能是你在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以后不得年年去婆家过年呀？陪陪你爸妈吧！”

当时的我太幼稚，想得也太近了。两人想着以后会定居在长春，如果只是过年才回婆家，倒也不算过分。而且两人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应该去家里面谈。

没听同事的劝说，我跟着那个想一辈子住在一个家里的男人，排队抢票，回家了。

菏泽距长春铁路距离1490公里，火车至少要21个小时。

没买到卧铺，两个硬板座位，两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为了回家，一路坐回去的。腿一直酸着，混身一直疼着，各种坐法都疼，车箱里满满得人，过道上挤满了行李架上放不下的大包小裹。

白天容易些，晚上困得眼皮抬不起来，坐着不是，趴着没空，两人头靠着头，肩挨着肩，一会儿一个趔趄，不是趴到前面就是倒到侧面。累！

原本以为每年只有一次的回家过年，在后来的五年中，却没有了。我不知道该庆祝还是该惋惜。

婚后一个月，我跟着这个组成了家的男人，回到了他的老家。再过年时，已经不用再辛苦的挤火车挨累了。

可是，这个家，离我心里的那个家，太遥远了……

家里没有我大东北的雪，没有我暖气房里的冻梨、冻柿子，没有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年夜饭，没有我一起光腚长大的小伙伴儿，没有我的兄弟姐妹，没有我的爸爸，更没有我的妈妈……到了家，我还是越来越想家，想回那个生我养我的，我自己的家。

和我一样远嫁的女人太多了，亲爱的，过年了，别为了面子活，别每次都依着你的男人了，今年过年，咱也回趟自己家吧，咱爸咱妈，等着咱们呢……

回家的路有多远？

3 没有票，站在厕所里也要回家

十年前，弟弟在昆明上大学，同行的老乡只有一个，两个男孩儿，每次来去都结伴而行。那会儿没有网上订票，每次去买火车票都得排好长的队，春运时最难，无论返校还是回家过年。

在大学里读书的前几年倒还好，一切正常，票买得、车坐得、家也回得。

大四那年寒假，弟弟考试有一科挂了，老师很严肃也很严厉，必须当年补考，必须当年过，不然下半年不给毕业。

弟弟这次没有按时回家，他一个人在昆明开始看书复习，准备补考。回家的车票没敢提前买，院方的要求，必须考完试等成绩合格后再走。弟弟当时的紧张程度我体会不到，他的心急如焚我感受不到，但要回家的迫切心情，我和他都知道，因为要过年了。

幸运的是成绩出来，弟弟一次合格了，可以回家了；不幸的是，回家的车票已经没有卧铺了，硬卧没有，软卧，也没有……

从昆明到长春铁路距离3636公里，火车运行时间63小时，途径59个站点。

弟弟一个人，站着回了东北，回了家。

63个小时，饭是怎么吃得？觉是怎么睡得？

他到长春下火车时，双腿已经肿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来，满头的卷发挂满了灰，眼神呆滞，眼皮像灯泡儿一样垂下来，背上的背包似千金死命的往下拽他，握着拉杆箱的手，干瘪的青筋里血色都淡了。

后来听他说，车箱里人挤人，根本没空间站着，整个人被挤起要悬空一样，前半程觉得这样挤着挺好的，轻松点儿。中间半程，脑袋里开始幻想各种解脱方法，比如火车脱轨啦、外星人袭击啦、山体滑坡啦、隧道崩塌了……他想跟着快点解脱了，已然忘了他是谁。

他是站在火车的厕所里回来的。站着的感觉就是，根本不去想脚是个什么玩儿意，在车里的那几十个小时，根本没长过这东西。死，很多人怕，但车上那几十个小时，比死还难受。

不干脆、折磨、是一刀一刀剜着你，还不能喊疼、不能说累，因为没人知道你是谁，就算你瞬间老上五十岁，尊老爱幼在此时都用不上。只能一分一秒得盼着，幻想着下一个站点有一堆下去没人上来，可以抢到个座位暂时坐一会儿缓一下。只能一分一秒的等着，希望快点下车，早点到家。

再后来，弟弟定居在了长春，再没因为回家受过累。

在外求学的孩子每年都有，每年都在增多，希望每个孩子都有车坐、有床睡、有家可回。

回家的路有多远？

4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陪陪爹妈，谈谈国家

小时候总想跑出去离家远点儿，觉得外面的世界比家里好千百倍。长大了，总想飞回去，倦鸟思巢吗？

家里有爹妈在；

有儿时的大把回忆在；

有一直在梦里吃过、醒来还流着口水的妈妈做的饭；

有心底里最轻柔、最温暖、最忘不掉的爱在。

又一年终岁尾将至，无论飞机上、火车上还是轮船上，心中系着家的你们，准备好了吗？爸妈等着咱们呢，无论飞回去还是坐回去，甚至是站回去，亲爱的，该回家，过年了。

回家的路有多远？仅在心念之间。

今年春节，我们仨都回家，带着各自的小家，融入爸妈的大家，跟着书本里的作家，欣赏我强大的国家。

回家的路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