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思语(三)
夏天,栽在地下的洋葱头抽穗开花了,满园的蝴蝶蜜蜂,我妈不相信蜜蜂授粉,她要人工来,于是,《骆驼祥子》里的烈日重现了,炎炎盛夏,伴着蝉鸣,我们穿得严实,带着草帽和手套,抚摩每一朵花穗,像抚摩姑娘的脸蛋一样,小心翼翼,还要周详。但我并不觉得幸福,因为干不了多一会儿,汗就下来了,湿透了衣裳,此时别人家都在午睡,热得恨不得不穿衣服,而我们捂得如此严实,随时都能中署晕倒。干完了这块地,还有下一块,心,焦灼的不行!那种上刑一样的感觉一辈子也忘不了。记得一年中午,由于太热,妈突然晕倒在地,我们吓的呼天抢地,把她搀扶到家休息,以为这下可好了,能因祸得福,休息一会儿,可没多大功夫,她又挣扎着起来,喊我们继续干。
入秋了,我们家要收将近十亩地的苞米,全是人工。要早早的起床。4点左右,还在睡梦中,妈就喊我们起来,那时饭已经做好。饭后,我们极不情愿的穿着妈备好的破衣烂衫,骑着自行车到我家的地里掰苞米。那时,在路上,生怕遇见同学、老师,那形象要是被见到可真是囧死了。那时早上的天气比现在要冷,地里还很潮湿,跪在割倒后堆放在一起的苞米杆子上,那种痛苦真是难以言悦。天将近午,天气暖和了,空气也越发的干燥了,每劈一穗苞米就爆发一阵烟尘,直窜鼻孔。因为怕下雨,东北的天气冷的又很迅速,家家都恨不得一夜之间把地里的粮食都收到家里,所以都拼命的赶时间,我们家也不会例外,偏偏妈又是凡事赶早不赶晚的性子,通常要干到深夜,直到第二天,继续早起,重复昨天的程序,直至收完。
苞米没收完的时候,我的身体就受不了了,先是因为凉,脚老是彻骨的凉,腿,因为老是跪着蹲着,僵硬的很,一直疼,手磨破了皮,手腕因为老是用力,疼的连吃饭的碗都端不起来,而且,我还有一个致命的毛病,就是过敏,苞米叶子触碰到的皮肤,尤其是手腕上的,膝盖后面的,立刻就是一串包,奇痒无比,然后就抓挠,越挠越痒,越痒越挠。然后,上学时,我手上腿上都是一道道的血痕,通常都是旧伤未好,新伤又来。那时,我对农活是无比痛恨的。
冬天,家家都在猫冬了,但我家不行。我们家有洋葱苗要起回家。在初冬的时候,雪要来没来,外面冷的够可以了,我们就开始把苗连根拔起,当然不能伤到根,不然第二年没法栽植到地里,影响成活率。冻手冻脚还冻脸,自不必说了,要命的是,寒假里还要挑苗,每100棵苗捆成一捆。那活是必须要坐在地上干的,连土带泥。数九寒天的大东北,家家取暖设施简漏,好多人家是舍不得烧太多的煤,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都冷,那种冷,现在的孩子是体会不到的。我们坐在地上的小矮凳上,一棵一棵的挑着、数着,然后用晒干的马莲扎成捆。把捆扎好的苗规矩的码放在一起。干的时间长了手脚都是僵硬的,因为冷,心都要被蹂躏碎了。
那时只有过年那几天是好的。不仅可以尽情地玩,还有好吃的,天天美味。但,对我也是难过的。平日的粗茶淡饭已经习以为常,突然上顿鱼,下顿肉,妈又反复劝着要你多吃,反而不适应,尤其是大三十的晚上,除了拉肚子,偶尔还要伤食,直到回归日常胃才渐渐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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