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街5号,一座古朴的二层小楼,青砖黑瓦,显得年代久远。此刻,黑暗的天空正下着濛濛细雨,雨水飘落在一块木质店招上,顺着凸起的字痕滴下,店招上从右至左写着四个苍劲大字:普通书店。
透过店门上的田字格玻璃窗,能看到店内的服务台。
服务台内,一个青年男子正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突然,旁边电话响起急促的铃声,他看了眼来电号码,不禁一阵头痛。
“催命啊!”青年男子伸手使劲抓了抓头发,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在铃声响第五遍的时候,还是抓起了听筒。
“喂,苏淳。房租什么时候转过来?”听筒里传来房东陈二水高昂的声音。
声音之大,震的苏淳连忙别过头,待听筒离远后,又伸手挠了挠头,满脸歉意:“陈叔,不好意思,今天雨太大,我......”
“已经给你宽限了三天,你要是不租,后面还有一堆人排队等着要这家店面呢。”
“别啊,陈叔。明......明天,明天一定给您送过去。”
“哎,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再给你一天时间,明天再不续缴,我只能按合同办事了。”
雨越下越大,店内静悄悄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只听见屋外的狂风骤雨声。
苏淳放下电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长长叹出一口气。心中又忍不住对爷爷一阵埋怨,可老爷子弥留之时说的话还历历在耳:“淳儿,无论如何,书店都要一直开下去,这是爷爷唯一的遗愿。”
但是,书店实在是不赚钱啊。爷爷的遗愿他不能违背,只能再想办法凑钱好让书店继续存活下去。
抬手看了看时间,晚上9点36分,站起来伸手做了一个懒腰,准备提前关门打烊。
突然,门上悬挂的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响声,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苏淳不由的一阵烦躁,大半夜怎么还有人来书店看书,“已经打烊了,要看书明天再来吧。”
来人是个年轻女孩,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白皙,在一件黑色长裙的衬托下显得有些苍白,神色清冷,眉目间隐然透着一股书卷清气,眼眸中却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忧伤。而让苏淳惊呆的是她那绝美容颜,前所未见的美。
她放下手中雨伞,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看灯还亮着,请问苏淳苏先生在吗?”
温声悦耳,又透着一丝疲惫。
苏淳回过神来,挠挠头,微笑道:“我就是,请问你是?”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一脸意外的神情,充满疑惑,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苏淳?”
苏淳又好气又好笑,自己问她的问题还没有回答,倒怀疑起我的身份。可面对这样一个美女,又无可奈何,只是耸耸肩膀,道:“要不要身份证拿给你看看?”
“不,不,不是的,你别生气,只是看起来有些年轻。”女孩的声音逐渐变小,如同喃喃自语。
说完,她从随身的米色爱马仕包中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名片有些眼熟,苏淳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杭宁市普通咨询有限公司,社长:苏淳”。
这不是自己侦探社的名片吗?
当时,在爷爷把书店钥匙交到苏淳手里时,他就问爷爷:“如果实在是开不下去怎么办?”爷爷是这么回答他的:“自己想办法。”
于是,他就想了一个办法:开侦探社,以侦探社的收入补贴书店。
书店是复式结构,二楼有三个房间,原来爷爷的办公室就当做侦探社办公室,还有一个仓库,另一个是卧室。
开侦探社也是有缘由的,因为苏淳今年刚从省警察学院毕业。毕业前在刑警队实习,而他的师傅就是杭宁市刑警支队大队长周少军,是他父亲的死党兄弟。如果不是要继承爷爷的遗愿,苏淳现在可能还在警队工作。
有这些资源,侦探社开的顺理成章,对于苏淳来说,成本几乎为零,还有个好处是:开张吃一年。
哦,对了,前面还要加一句:轻易不开张。
难道是有业务找上门了?苏淳心中一喜,赶紧打断思绪。正为房租发愁呢,就有人雪中送炭,还是侦探社的头单业务。
瞬间,苏淳变得热情起来:“快请坐,你是有事情吧?怎么称呼?喝点什么?”
把女孩让到阅读区的沙发上,苏淳到服务台倒了两杯水。
女孩被苏淳突然的热情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坐下后略显拘谨,道:“不用麻烦了,苏先生,我......”
苏淳抬手打断女孩:“别叫苏先生,太见外了听着别扭,叫我苏淳吧。”
“我是章心礼,有事情想请苏...你帮忙。”
“哦~章小姐,有事找我就对了,看你是带着我的名片过来的,应该是对我有所了解。放心好了,我在杭宁侦探圈那是有口皆碑,有事你说话。”苏淳拍着胸口保证。
“那先谢谢你了,我想请你帮忙调查我父亲的死因。”
“咳......咳咳......”苏淳正拿着水杯喝水,听到章心礼的话,猛地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难怪她的眼神中透着忧伤,原来是最亲的人去世。等等,她说让我调查死因,难道是非正常死亡?如果是,可就属于刑事案件范畴,这......有点难办啊。
“可以吗?”章心礼问道。
苏淳忙从桌上餐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擦嘴,掩饰自己的尴尬,“那个,对不起啊,不知道你父亲的事。”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父亲,章心礼低下头,一缕头发垂下,遮住半边面颊,眼中隐隐泛出泪光。
看的苏淳心头又是一颤,真是我见犹怜。
半晌,章心礼才抬起头,看着苏淳,眼神中透着恳求:“请你帮帮我。”说着,还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打开后推到苏淳面前道:“这是我父亲的资料。”
苏淳并未看文件,面露难色:“名片上你也看到了,我只是开着普通的书店,做着普通的咨询,比如婚前调查、婚外情调查、找人、商业调查等等,都是普通的民事案件。对于刑事案件,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很难办,警察局管的又严,禁止我们插手此类案件。如果对你父亲的死因有异,为什么不去找警察呢?”
“警察也没查出原因,只是告诉我可能是急性病,可医生也不能确定是什么病,我觉得父亲的死很异常。”章心礼道。
苏淳又挠了挠头,心中已经不想再接这个案子,虽然他很同情章心礼的遭遇,但刑事案件他绝不能碰。
“你应该相信专业人士的意见,警察和医生都没查出问题......”他正说着自己的建议,眼睛却被章心礼从包里拿出的东西吸引。
桌面上放着薄薄的一张纸,上面印着“华夏工商银行”,旁边四个红色的大字“现金支票”,下面一排数字,开头是5,后面跟着一连串的0,苏淳默默在心中数了下,整整五十万。
苏淳的喉结不由地滚动了一下,好似饥肠辘辘的人看到了美味大餐。
“这是百分之十的定金,查到有用线索,我再付百分之四十,如果能找到我父亲死因,结清剩下百分之五十。”章心礼一字一句说着,表情平静。
这......
等等,我先算算,百分之十是五十万,全部就是五......五百万!乖乖......
“好有钱!”
这是苏淳当时唯一的想法。
好纠结,是收呢还是收呢?
收下,房租难题迎刃而解。可师傅警告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你开侦探社可以,做点民事调查我不反对。但是,如果你插手刑事案件,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淳浑身一个激灵,他很清楚师傅说到做到。但看着桌上伸手就能触摸到的钱,心中沉吟不决,思潮起伏,犹如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胡乱飞舞。
沉思良久,他抬头望着章心礼,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没法帮你。”
章心礼的眼神顿时变的黯淡,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灯也变的昏黄摇曳起来,不过,她没有放弃:“可你连资料都没有看过,看一看吧,对你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好吗?”
语气中充满乞求。
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听了都会于心不忍,苏淳也不例外,更何况还是从这样一个绝色美女的口中说出。
算了,先看看资料再说,没准不是刑事案件呢。
想法一变,苏淳心情顿时放松下来,随手拿起文件开始翻阅。
开头是一个从报纸上剪下来的新闻稿,标题是:弘月集团董事局主席章修和离奇死亡,死状诡异!!!
现在好多记者都是标题党,怎么唬人怎么写,就怕你不点击。苏淳没当回事,继续翻文件。
但是,
就在看到死亡照片那一瞬间。
他浑身汗毛炸起,冷汗刹那间浸湿后背,冰凉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让人无比难受。
虽然现在是八月份的夏天,虽然室外温度也有三十多度,但依然抵不过从内心深处涌出如寒冬冽风刮过的寒意,彻骨冰冷。
他脸色苍白,双眼茫然失神,只觉得鼻子一酸,喉咙堵塞着发不出声,心中陡然泛起一股悲痛之情。
章心礼发现不对,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苏淳没有出声,眼睛死死盯着照片,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场景,一个在他记忆中埋藏了十年的场景,因为这个场景,他报考了警察学院,他一直没有放弃追寻其中的秘密。
照片中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张毫无生机的脸,眼睛空洞无神,嘴唇微张,右手还在空中比划,就像他正在说着什么。此刻,正是他的死亡时的样子。
而诡异的是:他是站着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是的,没有肉,真正的皮包骨头。
就像......撕开裹布的木乃伊。
仿佛有人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灵魂被相机摄走的瞬间,血肉也被抽走,留下一层皮和骨头,一切都被定格,在死后也没倒下。
“苏先生......苏先生......”
急切的呼喊,伴随着身体的晃动,苏淳猛地惊醒过来。
只见章心礼正抓着他的胳膊摇晃,神色焦急,再也没有刚才掏支票时的平静。
逐渐回过神,他看着章心礼,缓缓道:“我,我没事。”
他已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帮助她。
也是帮助自己。
可就在此时,出于职业的敏感,苏淳隐隐感觉后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扭头看向门外,一道黑影闪过,消失在雨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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