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

前年的五一假期，我俩到北京看望儿子。有一天，他陪我们去颐和园游玩。在园中的绿化带里，我见到一种从未见过的花木。它的枝干光滑，叶片椭圆，枝头一簇簇的粉红色花朵娇俏玲珑，娇黄的花蕊婀娜修长，花苞如一个个小铃铛。打开手机里的“形色”APP拍了个照片，才知道原来这是——紫薇。

紫薇原产于热带地区，千百年来被逐步驯化，才开始在北方栽植。唐玄宗开元年间，中书省改名紫微省，紫薇也被广泛植于皇宫中。白居易曾作过《值中书省》：“丝纶阁下文章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就写出了紫薇花与紫微官署的密切联系。

李商隐有一首《临发崇让宅紫薇》：一树浓姿独看来，秋庭暮雨类轻埃。不先摇落应为有，已欲别离休更开。桃绶含情依露井，柳绵相忆隔章台。天涯地角同荣谢，岂要移根上苑栽。

诗作于唐武宗会昌元年（公元841年），李商隐的岳父王茂元出任忠武节度使和陈许观察使。秋天，李商隐受岳父之招到陈许（今河南淮阳县）作掌书记，这首诗是诗人离开洛阳崇让宅（王茂元的宅邸）前夕，秋雨之中观紫薇有感而作。

“秋雨迷蒙的傍晚，我徘徊于园中。一想到要从繁华的京城离别妻子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为官，心里便涌起阵阵轻愁。那棵独自开放的紫薇，是否因为我的欣赏而开啊？如果那样的话，我离开后就不要开了。妖妖桃花依生井畔，绵绵垂柳植于章台，它们因生在红尘扰攘之处而备受喜爱。可花草无论生于何处，都会经历春荣秋谢，那管你天涯海角，还是紫苑朱阁。”

在京城可任清要美职，外放的话只能任浊流末吏。如果在留京为官与远离中枢之间做选择，李商隐一定会选留在京城。露井桃绶、章台柳绵都是在暗指逢时之人，或许就是他的进士同年。诗的首、颔、颈联，都隐隐流露出惆怅和不平之意，而尾联，作者却笔锋一转给全诗留了个“光明的尾巴”，好似是在给自己打气，给人的感觉却是怨和酸。

宋代张载的横渠四句“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应该是古代士人最高的理想。李商隐年少成名，志向高远，但生在晚唐，帝国运衰，抱负难酬，也只能叹一句：时也命也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