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霞就是篱笆旁土墙边的秫秸花,不择土地贫瘠,不嫌水源短缺,自由泼洒地成长,开出或红或粉的花朵。
乡村的女孩子,很早就辍了学。小霞帮家里做了两年家务,就找个厂子上班。
小霞厂子并不大,门前有一条干干净净的柏油路,路两边长满了高大的核桃树,核桃的叶子青葱油亮,核桃在叶子中间藏着,偷偷地成长,从枣子大小长到鸡蛋大小。
小霞为自己上了班而高兴。上了班,就能挣钱了;虽然挣钱不多,但毕竟能给了家里减轻负担了,不是吃闲饭了。妈说:“挣了钱,妈给攒着,以后给我闺女置嫁妆。”妈还叮嘱她:“你不是小孩了,出门在外,嘴甜一点,多叫人。”小霞每天开开心心,嘴里大爷儿大哥阿姨姐姐的叫着,响亮干脆;车间里的人都喜欢她。
车间里,有十六个女工,都是缝纫的,有一半是外地的,围场的赤峰的承德的。有三个男工,一个缝纫机修理工老王,人称“老王八”;一个刚招过来的外地学徒小谭,人称“小痰盂”;一个是邻村的初中毕业生小福,据说学习挺好的,但家里不供他上高中了,就只能上班。
车间堆满了裁好的布料,缝纫机“嗡嗡嗡”地响着,线锭子“营营营”地转着,每个工人都埋头干活,连说句话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因为是计件,谁干的活多谁挣的钱就多。要想多出活出好活,就得有一台调试精准的缝纫机;整个车间里只有老王会调试。
老王是全车间女工巴结的对象,有人给倒水,有人给买吃的,有人给上烟。老王走在车间,踱着方步,神得意满,跟个唱戏的似的。老王之所以叫“老王八”,是因为他总憋憋遭遭地想沾女工的便宜。谁请他去给修理缝纫机,总免不了被摸下手拧下腰。女工们是敢怒不敢言。
小霞老王耍流氓是分对象的,主要针对外地女工,本地女工他不敢。相传,以前有一次,老王色迷心窍,抱了一位本地姑娘,伸了咸猪手。姑娘吓哭了,跑回了家。下班之后,老王八被姑娘的老爸哥哥几个人堵在河边,一顿暴揍,打得鼻青脸肿,咸猪手的手指被掰折了一个,嘴里被塞满了河泥,随身钱物被一洗而空。那次老王养了两个月,大家都以为他会痛改前非,可谁承想,狗改不了吃屎,老王也改不了他的臭习性。老王仗着自已有技术,厂子离不开他,厂长也奈何不了他,依然我行我素。
小霞也听过些风言风语,但她不相信,因为老王对谁都挺和气,和谁都开两句玩笑,是个挺和蔼挺有意思的人。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那么不堪,那么坏呢?
直到一次加班,不少女工完成定额都走了,车间没什么人了。小霞的定额还差一点,屋漏偏逢连天雨,机子一下子跳线了。她只好去找值班的老王帮忙看看。
值班室是从车间里隔出的一个屋,与车间只隔着一重窗户门。平日里,白天厂长或车间主任会在屋里看看工人的进度,晚上就是值班人员的休息室。
“王大爷儿,王大爷儿,您帮我看一眼缝纫机……”小霞在值班室门口叫,可里面没有回声。
小霞进了值班室,却发现老王正在看一本杂志,一本封面不堪入目的黄色杂志。
“王大爷儿,您……”小霞想退出来,却被老王一把攥住了手腕。只一拽,小霞就坐到了老王的腿上。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就像一只纯洁柔弱的羊羔儿;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壮汉,就像一只强悍凶狠的猛虎。小霞被两只粗壮的胳膊紧紧地箍住,吓得浑身哆嗦,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感觉到一张臭哄哄的嘴印在自己的脸颊和嘴唇上,那张臭嘴还要往下游走。
小霞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谁来救救这可怜的女孩啊?
羞愧得无地自容的小霞发觉老王一下子停住了,浑身僵硬,并且开始瑟瑟发抖。他竟然放开了自已。小霞睁眼一看,发现小福正站在老王背后,一把水果刀正抵在老王八的后腰上。
“小霞,你先走……”小福阴沉着脸催她。
小霞踉踉跄跄地夺门而出,没走多远,她就听到值班室老王“啊~~~”地一声怪叫,旋即小福也跑了出来。
小霞小霞经此一吓,腿脚不听使唤;小福只好送她回家。坐在后倚架上,小霞的身子侧倾,斜倚着小福的后背,――那是一个很宽阔很结实的后背!
“哥……”小霞在后面怯怯地叫了一声。
第二天,老王没来上班,去探望他的人回来说,老王腰上长了一个毒疮,溃烂了,缠着纱布,纱布上还透着血渍。
小霞认定了小福这个哥,人前人后地叫;可小福不爱听,叫烦了就让她一边玩去;小霞也不恼。
小霞心想:“小福不愿意做我的哥,莫非他……”
一想到这儿,小霞的脸就红了。
后来,小霞知道他不愿和自己多接触的原因了。小福心里装着一个人哪!那个人叫梅子!
后来,小霞做了小福的妻子。半夜时分,她时常听到小福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唤一个人的名字。
“梅子,梅子,梅子……”
小霞“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清清醒醒的。
我亲爱的人哪!我亲爱的哥!……
小霞 小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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