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打开尘封的历史，唠唠潮州知青到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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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1978年那一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开启改革开放新时期，是年10月起，千万知青大返乡运动开始。

1978年11月，刚复刊不久的《中国青年报》头版刊登大幅评论《正确认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问题》，文章写道：“多数知识青年生活不能自给，不少人婚姻、住房、疾病等问题无法解决，很多地方缺少学习政治和文化科学知识的起码条件，弄得许多知识青年消极低沉，群众怨声载道……我们希望，劳动部门、知青部门、教育部门的广大干部和社会各方面的同志，都把知识青年的成长作为一件大事来做，热情关心他们的疾苦，努力解决他们的困难和问题，坚决同一切危害知识青年利益的现象作斗争；特别是要大胆解放思想，根据党的统筹兼顾、全面安排的方针，千方百计地广开城乡就业门路。”

　　“你要回去吗？”

　　“我不知道！”

　　王卫东说：“家里写信让我回去，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太孤单了！”

　　吴爱华说：“我也想回家！但在这起码一个月有20几块工资！三餐不用愁！除非招工或顶职成功，我就回去！”

　　说话的是24岁的王卫东和25岁的吴爱华，他们都是千里迢迢从广东潮州彩塘出发，乘坐轮船到海南三亚南新农场下乡的知青。

“知青”，在中国历史上是让人难以忘怀的特殊群体。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到70年代末，一群受过基础教育的知识青年在国家的宣传号召下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教育。而对于南新农场来说，正是这些“知青”的到来，为农场的建设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也带来了文明与青春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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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井离乡地来到南新农场，知青们原本是一路欢歌笑语的。但当真正踏到这广阔原始的环境里，他们都是手足无措的，有些女知青还偷偷落泪。每天，他们在农场吃的食物没有一点油水，只能用“清苦”来形容。由于物资贫乏，只能天天都喝白稀粥，常常是就着浮在上头的盐水酱油一齐下肚。菜永远都是盐水煮青菜或者是豆腐、豆腐渣，遇上台风天就只有一勺萝卜干。肉类基本上一年只能吃上一两次，偶尔抓到个掉入陷阱的野味就跟像过年了一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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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地的黎族老乡们基本是不种蔬菜的，他们都是拿着背篓去山上割野菜吃。而当时农业种植技术较差，雨季的山区蔬菜又非常容易烂根，而不容易烂根的南瓜就成了知青们餐桌上为数不多的蔬菜。知青大多六个人住一间宿舍，睡的是简易的木板。他们刚来农场没有地方住，都得自己上山砍树，找稻草搭草棚来住，再用秸秆和泥土混合一下就是外墙。等到后来搬来红砖，他们才住进砖瓦房。

　　知青们的劳动强度不小，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他们不仅要在山中开荒，割胶更需要半夜三四点钟就起床，披星戴月地到橡胶林中工作。在吴爱华的右手有一条伤痕，这是上山劳作时被树藤打伤的。海南茂盛的原始森林根本没有道路，需要人工用砍刀砍出路。而山中的藤类众多，一次，他用刀砍面前的藤条，却被反弹回来的藤条打伤了手，留下了这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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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爱华在想念家的时候，就会翻看他临行前，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写给自己的一首诗：

　　去吧，我的孩子！

　　十八年的时光，

　　父母只给了你血和肉，

　　生命的细胞呀，

　　要靠党的阳光和雨露来培养。

　　去吧，我的孩子！

　　到贫下中农的身旁，

　　滚一身泥浆，

　　锻炼臂膀

　　……

　　诗还没看完，吴爱华经常早已潸然泪下。家人的牵挂和支持，永远是吴爱华在艰苦“知青”生活中的动力。在那些背井离乡的岁月，多少“知青”们也是靠着这样一封封简朴真切的家书，诉说着上山下乡的艰苦，寄托着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蓝蓝的天上，白云在飞翔，一望无垠的大海，是可爱的海南，是吴爱华的第二家乡。啊！辞别了亲人，再见了彩塘！金色的学生时代，已载入了青春的史册一去不复返！

家乡亲人远离，而前程茫然莫测，这是知青的心痛之声。但吴爱华下乡是自愿的，毕竟留在家里不能继续升学，不给安排工作，前途又在哪里呢？他虽然对“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高调格言还未有深的体会。但另一句，今天已遗忘的句子却打动了吴爱华：“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家里吃闲饭”。吴爱华下乡那年才十六岁，正是长身体饭量大的年纪，配给的商品粮是填不饱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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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爱华早上三点多就起床去橡胶园割胶，天亮了，把胶树割完，准备去食堂吃饭。吴爱华坐在车辕上，抖着缰绳，宛如腾云驾雾般行走在胶林中的弯弯山道。他随车轻轻颠扑着，沐浴着淡淡的阳光，迎面而来是爽朗的秋风。他看着落叶在空中飞舞，那种感受太惬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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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刚开始下乡时，大家都认为自己会在南新农场扎根一辈子。但没多久，大家就风闻谁谁离开农场，谁谁回城了。最早的幸运儿是挑上兵或保送大学，但这在知青中算是凤鳞龙角，还不足已动摇军心。后来路子多了，如困退、病退、顶职、招工、调干和高考等。虽然条条路都比农场的山路难走，但每人均艰辛奋行，直到回城为止。吴爱华先后也尝试了顶职、招工数次，均失败。

　　在背井离乡的日子里，伙食条件的贫乏让人高马大的吴爱华常常饿得口泛酸水，而娇小瘦弱的张凤娇常常会省下自己的饭票，以吃不完为由赠给吴爱华。张凤娇是潮州潮安浮洋人，她和吴爱华同龄，他俩是胸前顶着大花，同时登上了“红卫轮”，漂洋过海来到南新农场的知青。做为报答，吴爱华常常会帮张凤娇完成当天的生产任务。

　　“吴爱华，你休息一下吧？”张凤娇看着汗如雨下的吴爱华心痛地说。

　　“不用，我不累！”吴爱华对着张凤娇笑了笑，继续埋头苦干。

　　那个年代的爱情，总是那么单纯和美好。长久以往，吴爱华和张凤娇从兄妹般的互相照顾，到彼此心生爱慕，患难中的恋情就这么悄悄地诞下种子，慢慢地生根发芽。

　　有一天，吴爱华趁着四处无人，他悄悄地塞了一封信给张凤娇。张凤娇打开一看，信里面写道：

　　“张凤娇同志：

　　您好！我们有缘在一起广阔天地炼红心！认识你一段时间了，发现你是那么地美丽和善良，世上男子谁要是娶了你，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你那美丽的大眼睛，日夜映在我的脑海里。你那细长的时时甩动着的大辫子，每每在我眼前晃动时，我的眼睛就会不由得停止了转动。你象那大自然里美丽的三角梅，在这块广阔的天地里，唯有你最美丽，我能和你谈恋爱吗？我愿做一棵高大的椰子树，永远保卫你，关心你。你如果愿意，我想今天晚上７点钟，我们两个见个面。地点就在农场小河边的大榕树下，我等你，不见不散。

　　此致敬礼

　　吴爱华”

　　张凤娇看完娇羞不已。她认真打扮了一番，约会的时间一到，就羞答答地去到榕树下；而吴爱华已经在那等候很久了！

　　郎有情，妹有意！两人很顺利地谈起了恋爱。

03

　　那时，在饭店吃东西可不是有钱就行的，还要粮票，但粮票并不容易领到。想吃肉，吃肉难，吴爱华好不容易攒了2斤粮票。于是趁着一天休假，他和张凤娇两人步行十多里去县城的饭店，用这粮票买了20个肉包子，一个包子要一两粮票和一毛钱，又要了2杯带糖的红茶水。他俩找了条板凳围着一张饭桌坐下，吴爱华狼吞虎咽，张凤娇慢嚼细咽，惬意地品尝着包子里的猪肉！

　　 1979年11月，吴爱华和张凤娇的结婚请求得到连队的批准，他俩在南新农场结婚成家了！在姻宴上，吴爱华和张凤娇笑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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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在茂密的橡胶林海里，或丛山围绕的连队营房中知青们常唱着歌来自娱自乐。《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或是《啊，朋友再见吧》是他们最经常唱的歌曲：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树叶也不再沙沙响

　　夜色多么好

　　令人心神往

　　多么幽静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泛波浪

　　明月照水面，银晃晃。

　　依稀听得到，

　　有人轻声唱，

　　多么幽静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

　　但又难为情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吴爱华和张凤娇结婚后，很快张凤娇怀孕了，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预产期到了，可凤娇难产。吴爱华和热心的知青们推着板车，拉着凤娇走了十来里地去连队医院。经过一天一夜的艰辛，张凤娇终于生了个五斤七两重的儿子！吴爱华高兴极了，他为他俩的儿子起名为吴培军。吴爱华抱着喝奶后正酣睡着的儿子，感叹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没有衣锦，但仍可还乡！终于等到了工作调动机会，吴爱华和张凤娇返回了故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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