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前往省城
老李把一张省里的培训通知、一本证书和一笔二百元的奖金交给了梁山，让他按时去报到。梁山谢过老李，和刘美丽一起告辞出来。
梁山，这次机会来之不易，你一定要认真学习，对你今后的写作会有很大帮助，说不定你就能从这里开始腾飞，我希望你越来越好。在回家的路上，刘美丽又不厌其烦地对梁山说道。
嗯，我会的。你不说我也懂的，这次非常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去找李老师，就没有我的这次机会。梁山真诚地说着，他心里有一百种感激不知如何表达出来。
别跟我客气，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没有你的优秀文章，哪里会有这样的好结果呢？你要自信一点，相信自己能行，一如既往地学习、读书、写作。你要知道，像我们这种农村出来的孩子，只有靠自己努力，机遇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你看这不就来了吗？刘美丽的心情也不错，她欢快地对着梁山滔滔不绝地说道。
梁山对着刘美丽羞赧的一笑，他似乎也渐渐适应了刘美丽像大姐一样照顾他的感觉。事实上，他自己的大姐跟刘美丽差不多大，但他们从没有像这样一起聊过天，更不用说是谈论这些关于人生、关于理想、关于未来的宏大话题。这也难怪，大姐出嫁得早，书读得不多，俩人之间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很正常。而刘美丽不一样，她小小年纪就出来自食其力，又偶然得到机会成就了自己，这些经历就足够引导梁山奋发。她看似偶然的经历，其实也非偶然，那是她自身潜藏的巨大能量，没有遇到郝老师，也许她还有别的途径走出困境，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梁山始终是相信这一点的。
美丽，你有时间吗？中午我请你下馆子吧。梁山想着刘美丽帮了自己这么多，还从来没有实质性的感谢过她，今天得了奖金，理应感谢她，于是主动提出来要请她吃饭。
好呀，你现在都要去省城镀金了，以后发达了可不要忘记姐。刘美丽笑着打趣起梁山来，又接着说，你请吃饭可以，不过钱得我来付，你现在还不算有固定收入的人，到省城虽不用自己花钱，但路费、日常花销还得自己准备，不能乱花钱。等下吃完饭看还需要准备点什么，我陪你一起去买。
梁山听着刘美丽一会儿跟自己开玩笑，一会又正儿八经地安排起来，着实有些想笑。这女人就是善于想事，思维跳跃得很，把所有的事都前前后后做好了安排。梁山知道刘美丽的脾气，她说了也基本就定了，自己只能跟着她的安排来。刘美丽十四五岁就孤身一人出来闯，如果没有一些主见和独到想法，没有一点泼辣干劲，又怎么能打拼出今天的这份成绩来？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南门口街道，这里离医院近，也是小餐馆比较集中的地方。两人进了一家土菜馆，刘美丽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再要了一个汤，两人吃差不多了。等待上菜的间隙，刘美丽看着梁山，似乎有话要说，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游离的目光。这在梁山看来是很陌生的，以刘美丽的个性，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风格，如果不是难出口的话，不会有所迟疑。
你怎么啦？有什么话直接告诉我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吗？梁山望向刘美丽，看着她的脸，十分淡定地说，其实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是害怕听到坏消息，但就算再坏还能有什么呢？只要刘美丽没有退婚，什么消息对他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嗯，还是告诉你吧，免得你以后埋怨我，我的婚期提前了，就在下个周末，也就是你在省城培训期间。刘美丽看了一眼梁山慢条斯理地说道，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给梁山倒了杯茶水，又把自己面前的杯子也倒满。
梁山怔怔地望着她，没有说话，端起她倒的那杯水，喝了一小口，然后他啊的一声，对着地面把嘴里的热水吐了出来，那是一杯刚从热水瓶里倒出来的水，他的思绪已经漫无目的地飞扬了，哪里还能考虑那是杯开水，尽管只是一小口，那口开水已经把他的上腭直接烫脱了一层皮，一阵灼痛从上腭传来，他用舌头舔了一下，明显感到一层皮要脱下来。一时间，他的眼泪也出来了，是烫出了眼泪还是因为她的话而落泪，梁山无法区分了，他扭过头去，控制住眼泪，又从上腭处把脱落的皮取出来，是一小块的白膜样的碎片。
你慢一点，那是开水。刘美丽看着心疼，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敢再提什么。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完饭，刘美丽执意要去县中心商场买东西，梁山不让，他不想再给刘美丽添麻烦，也没有心情跟着她去。刘美丽看得出他的别扭，也就不再强求，两人吃完饭就此话别。
去省城的车要到市里才有，梁山想，是不是先离开这里去市里呢？无论是市里，还是省里，他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转念一想，今天去市里，还得住招待所，市里的招待所一定不便宜。他想起了高晓生的小说《陈奂生上城》，花了五元钱住了一间招待所的高级房间，心疼到舍不得离开。现在自己身上是揣了一些钱，但也不比陈奂生好到哪里去，后面的事摸不准，一旦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生计都成问题，还得省着点花。梁山决定去郝老师书店，将就两晚上，可以省不少钱，自己也可以在店里看看书，顺便给郝老师帮帮忙。梁山打定主意，就往书店方向去了。
他闷着头正走着，突然肩上被人从后面拍了重重一巴掌。唉哟，梁山忍不住叫唤了一声。
你小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扔下东西就跑了。原来是父亲的好朋友，也是自己的工友老刘。老刘又指着他手里的旅行袋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看样子是要回来继续在县城找活干吧？唉，多好的工作，你说不干就不干了，农村还是待不下去吧？老刘也像他爹梁解放一样，对着他絮絮叨叨地一通说教起来。
不是，刘叔，我暂时不找工作了，我要去省城学习一段时间，后天就出发，这两天还没地方住，我想去找郝老师借宿他的书店。梁山对老刘没有隐瞒，他知道老刘一向比较关照他，自然也不会笑话他穷酸。大家都是从农村来城里讨生活，谁都不舍得乱花钱的。梁山心疼住招待所的钱，老刘比他更心疼。
跟我走吧，你小子真是的，大家在一起做事几年了，这点交情还是有的，你的床铺现在还空着的，这两晚上就在那里将就一下吧。老刘说完，推了他一把，赶着梁山往建筑队宿舍走去。这两天比较清闲，梁山又一头扎进郝老师的书店里，只有在书里，才能让他暂时忘记一切烦恼。生活的意义，未来的旅途，他都能在书里找到答案，得到力量与支持。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梁山倒是没有看到那份希望，也并不做那些憧憬，但他明白，这些文字，真的是启迪，是指引，更是方向。倘若没有这些文字，也许他的生活终将是一片泥泞的混沌之态，这辈子，他终将走不出农民工的身份里，他也将如他的同伴、他的哥哥一样，日复一日的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结婚，生娃，直到老去。
想到生娃，他又想起了他哥梁力的婚姻，这两天哥家里正在收稻子，一家人正在田间地头挥汗如雨，自己却在这城里悠闲自得地度着光阴。他的心生出些愧疚来，作为最小的孩子，他得到了家中所有人的庇护，却是为家庭做出贡献最少的。仅就这一点，他的惆怅感就油然而生，如此艰难的处境，如此低端的起点，他还陷入个人情感的苦恼中，那是他眼下能够得着的事吗？他够不着，更不应该去胡思乱想，他应该致力于他自身的强大。没有梧桐树，怎引凤凰来？他突然间觉得有一股新的力量支撑他向新的征程出发，他要创造属于他的新人生之路，也许给他爹他哥一个新的期待与回报，这是他此一刻最朴素的理想。
周一一大早，梁山就赶了头班车去市里，在市汽车总站，他顺利地找到了去省城的长途大巴车。他询问了司机，到省城大约要四五个小时，估计最早也得下午三四点才能到省城。梁山想了想，时间差不多，中饭得在车上吃了。他去车站的小商店里买了一包大米饼，又要了一瓶水，饿了就拿这些充饥，路上吃饭肯定是不可能了。
十点钟，大巴车准点出发了，梁山的心一片澎湃，他的新征程终于开启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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