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宣清水村人的寒衣节

作者: 乡土辣妈 | 来源:发表于2018-11-16 13:48 被阅读179次

    农历十月初一,我有幸受朋友之邀,与其他另外两位友人,到清水村朋友的侄女家去吃寒衣节。

    刚过中午十二点,我们四人在县城圣湖豪亭小区大门前集中后,便一同驱车前往清水村。这是我第一次随人去陌生人家吃节,我们一行四个人,才提着不到四十块钱的香蕉苹果,就要上别人家去吃大餐,总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清水村就在县城的东南近郊,县城的高楼大厦就连着清水村人的果园,甘蔗地。从县城到朋友的侄女家,车程不过是十来分钟。

    离开喧嚣的县城大街,我们的车子便驶往弯延在绿色甘蔗林的村道上。村民一栋栋住宅楼,似别墅式的掩映在各种果树、绿树之中。各种小车,电瓶车,摩摩车在通往清水村的大路及各条巷道中出出进进。路旁所遇人家也是人声喧闹,有出入忙碌的,有闲坐在树荫下谈笑嘻声的。家家户户的门前门外都停放满了各式车辆。每当有车辆从路旁人家经过时,那些原本坐在院里谈得正有趣味的人,都会抬起头投过来一敞微笑并凝视片刻,看看路上的车子有没有拐进院子里来的。

    我们的车子很快停在了朋友侄女家前面的空地上,这里己经被各种车辆塞满,看来客人们已经来了不少。我们一行四人还未进家,已经闻到了院子里的人声喧哗,好像主人家是在办喜酒似的。我们下车便直奔主人院里去,此时院里到处都是或站或坐着闲聊的男女。有熟人向朋友打招呼,一听到是朋友的声音,一个正在院墙边水龙头下洗盘子的中年女人,马上站立起来。朋友说这就是他的侄女。只见她双手端着一叠已经洗好了的盘子,满脸盈笑着向我们打招呼:“来啦,快坐坐,还以为今年你们又不来了呢。”盘子被放到了摆有十几个装满了各种煮熟的食材大盆旁边。“来来来,先尝葱粑粑”,干净利索的女主人,已经把一大盘葱粑粑端到了我们的面前。这还泛着葱香油味的炸葱粑,可是清水村人的传统美食,象手掌般大、圆圆的个,是用米粉与青葱炸成,拿在手里一口咬下去又软又香的,嘴角边都被沾满了油。

    今天的清水村人,家家户户都要用新榨出来的花生油,炸好几大盆喷香的葱粑粑来招待客人。虽然现在不用葱粑粑祭拜先祖,但葱粑粑仍是招待客人必备的零食。在来路的车上,就从朋友的口中得知,他已经有几年的寒衣节都是被其他朋友拉到别人家去,今年若是再不来侄女家,侄女都要对他有意见了。

    我们与女主人刚聊上几句,中等身材的男主人过来了,面前挂着的围裙上沾满了油渍,告诉大家入桌准备吃饭。满脸油亮的他笑眯眯的对朋友说,”叔,以为我家门太矮,今年你们又进不来呢。”朋友只得乐呵呵的一番解释。男主人告诉我们,他家今天是准备了九至十桌,第一轮先开四桌。男女主人请我们与其他客人先入席,但是,他们夫妻俩还不能随我们入桌,他们一个得去招呼续续到来的客人,一个还得到厨房继续忙碌。桌上与我邻坐的是一对母女,妈妈看来还不到三十岁,两岁多的小女孩跟当下许多孩子一样,都不太喜欢吃饭,只顾不安分的动脚舞手的玩。这位年轻妈妈告诉我们,她现在己经是进了第四家的门,这是她姨妈家。走过的前三家是姑姑,朋友,老公的同学,现在老公还在他朋友家里,每年都要这样分几路走动的,至于是在谁家吃饭则轮流着,今年在这家吃,明年又到另家。朋友则摇着头,只呵呵的说:”我们要上班的,中午就这么点时间,怎么走得了几家?并且不论进了谁家的门,都别想在出来啦。”是的,今天来到清水村的宾客中,有不少都是要走动几家的,都是邻村近乡的亲戚朋友,在这样的节日里进了村,若不进门招呼几句,以后碰面都不好意思的。

    大家边吃边聊中,十二大盘各种精制的菜品已经摆满了桌。从油炸得已经卷曲了的红亮大虾,花生米上面,摆放着一叠叠表皮油炸得深色的五花叉烧肉,到白切鸡、烧鹅、扣肉等,每一盘都令人胃口大开。看来,清水村这个“请客节”、“吃节”的名字确实是很不简单的。

    我们本地是个多民族聚居的地方,隔村不同俗在我们这里是很常见的。不同的村子又有不同的民俗节日,清水村的寒衣节也其中的一种。 农历十月初一这天,便是武宣县客家人的隆重节日,也称寒衣节。

    寒衣节的由来已久,据传是因为十月立冬后天气渐冷,萧萧寒风冷雨己纷至踏来。客家人惦念阴间先祖温饱冷暖,遂在这天给先人奉献供品、送寒衣,祭拜祖先。客家人过去流传一首民歌:“长忆我家十月早,糯米葱粑山芋饱;忙罢田里上地里,开工愁无厚棉袄。”可见送阴间寒衣与添阳间棉袄为节之本意。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农民们一年忙到头,多少人家还是温饱都难解决。所以在寒衣节这天,清水村的客家人只能煎几个糯米葱粑来祭拜先祖。而几个糯兹粑或几个葱粑粑加一锅山芋汤,就是农民辛苦大半年最好的晚餐了。

    进入八十年代后,清水村客家人的温饱己经逐步解决。刚走出贫困的客家人,农历十月初一这天,只是村人家家户户擦净高台,然后摆上三牲(三牲即猪肉、鸡、鱼)酒礼,虔诚地祭拜先祖。到了九十年代未,村民生活基本步入小康,忙完三六九,便到十月早,此时,一年的农耕基本结束,各类农作物收成已定。看着田垌里的稻谷已经弯腰垂下了头,沉甸甸的一片金黄色,只等开镰收获。地里连绵不断的绿海,十月的甘蔗已经从根甜到尾了。

    近一二十年来,清水村人的生活水平一天比一天的富足,传统的寒衣节不知何时又演变成了“请客节”的含意。为了祁福来年的“百尺杆头更上一层楼”,农历十月初一这天,家家户户男大老早就宰猪杀鸭祭祖外,还要提前几天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拨,呼亲戚、唤朋友们来家,摆上十桌八桌甚至十几桌喝起来。如今,清水村人已经把寒衣节扩展为请客节或吃节(有人戏称为笨节)。

    我们中国地广人众,各地民间的各种习俗节日更是名目众多。比喻说,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春节等这些法定节日,基本上不可以称为“请客节”、“吃节”的,因为这些在华夏大地共同的节日里,按照国人的文化习俗,你若是到朋友、亲戚、哪怕是女子回娘家与父母兄弟一起吃饭,只能称是你到某某家或某某村过节,是有“过”与“吃”之分的,到亲友家过节时,你必须带上礼物,才好意思进门。还有就是,在那些大众的节日里,你无论是回娘家或到亲朋好友家过节,你也是不好意思邀三结五的带着多人去的。

         

    但是,清水村的请客节之所以也说是吃节,与其他大众节日则完全不一样的。在这样的吃节里,你不用送红包,仅仅是出于礼貌随意买上三几斤水果,然后就随意的邀上十个八个自已的好友,前呼后拥的去你想去的人家。并且不管你有无礼物,主人只要看见有客进门,同样会笑得合不拢嘴,在清水村人的心目中,寒衣节这天,谁家的客人最多、摆的桌最多,谁家的人缘就最好。

    当然,这样的节日里,有时也会有令主人家闹心的时候,比如有些人家准备了几桌丰盛的酒菜,进门的宾客却没那么多,这时候的主人家会脸皱皱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家人嘀咕着:某某,去年来,今年不见来。这当然就是指去年有哪些亲友来,今年却不来的了。在清水村人的心里,有客进家来,自已没有足够的肉菜上桌,那是非常丢脸的事。    备好酒菜,恭候无论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宾客进门,大概这就是人们把清水村的寒衣节调侃为“笨节”的原因吧。

    十月初一这天,从早上至夜暮,一股股烹饪菜肴的各种香味,伴随着清水村每一户人家的期待、热情洋溢,随风尽在村里弥漫。

    而从中午开始至夜暮降临,通往清水村的几条道路上,双向往返络绎不绝的车子里,不是载着酒足菜饱的男女老少绿续离开清水村,就是载着一拨又一拨的人们乘兴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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