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十年,白居易被贬江州,第一次尝到了“居大不易”的滋味。
那年,他四十四岁,按孔夫子教导,已是过了“不惑之年”的这位诗人,仍旧改不了他那多血质,好冲动,重感情,易愤激的性格。
人家告诉他,老弟,为什么要打你的屁股,因为你越位了。
什么叫越位,就譬如一间屋子里有很多人,比你有发言权的多得是。你的父母,你的娘舅,你的姨妈,还有你的哥哥姐姐们,轮不着你第一个抢着说话。
老弟,你要记住,“居”之所以“大不易”,就因为你不是鲁滨孙,那荒岛上只你老哥一个,你怎么折腾怎么是,可你在这个屋檐底下,你要跟头把式的话,还得注意不要碰到别人。
经过这次冒傻气、吃苦头以后,他终于懂得必须调适个人的生存环境,才能在“居大不易”的外部世界里,努力顺应,才能达到“居天下有何难”的目标。
这是了不起的觉悟,也是诗人此后一辈子谨行不渝的方向。
白居易活了七十多岁,在中国古代文人中,算是长寿者。
后四十年,他总算聪明起来,找到了自己的“居”,并一直贯彻始终这个目标,一直身体力行这个方向。
第一,努力在物质世界中,营造最为适宜的生存条件;第二,努力在精神世界中,拓展最大限度的自由空间。
在唐代众多文人中间,他大概是唯一的,过得最快活的聪明人了。
在中国,其实聪明的文人多得是,但活得不那么辛苦,不那么操劳,不那么忧心,不那么负担的聪明人,却很少很少。
白居易有一首诗《吾土》,“身心安处为吾土,岂限长安与洛阳”,这恐怕是他对于“居”这样一个大题目最为通脱、最为豁达的诠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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