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年底,冬至这天,黄茧宗祠全然扩修建好,黄盖大喜,携我与黄灵同去查看,黄茧宗祠以原合义祠堂为基点,筑青石外扩,磊修出一内径百丈圆形院落,院墙外满是围种由三道山移栽而来山橘,于此让宗祠更显清幽静隐。
宗祠大门南开,门后立一青石大碑,碑上铭刻寨史与黄茧宗祠由来,绕石碑修左右两条廊道,廊道侧壁满嵌青石石片,石片之上整齐篆刻寨中逝者名氏,以示祭奠,廊道左右环围,合抱宗祠内场,内场另头便是宗祠正殿,也是原合义堂所在。打眼初看,宗祠正殿较原合义堂旧址微有缩小,殿堂后方置一供台,供台上摆放许多清香祭品,身旁灵儿此刻忽拉我手,心中微异转目望她,她红唇轻抿,纤手点指殿内四壁,自己随之望去,这才发现殿堂四壁全然铺嵌青石,此处青石面上,满刻自己寨中行医所用三道山中野生草药图形,及其医方药效明解,其中最为显眼便是那山橘子山橘膏图解介绍。
见我满面惊诧,灵儿掩嘴轻笑,后柔声相告:此殿堂四壁石片刻绘,是近年她随我寨中行医整理记录常用之医方,现刻绘此处,已经寨主同意,是以永久铭记传示后人,在宗祠定址修建时,黄盖指派黄安督导寨工负责雕刻,往后寨人在此祭拜,便能多见、记识、熟用,听闻灵儿所言,不由大赞其精细聪慧。
正殿一遍观完,接又发现还有后殿,后殿依原合义堂址邻建,随黄盖、灵儿移步转入,即惊见一尊两人来高真武大帝泥塑金身,立站龛台之上,真武肃穆威严,十分形似自己长春观学道每日参拜那尊,真武大帝泥像左右墙壁也铺嵌青石石片,石片之上满文雕刻《道德经》《心经》两部经文及少许论语字句,此乃灵儿心思灵巧,学医常伴我左右时,听我诵讼便默背熟记,此处石壁所刻,定是她为我所做与我念想,感思至此,不觉内心一阵暧融。观过真武神像继续入内,后殿深处另置放一张高大木制龛台,台上端摆一尊泥像,心中惊异忙凑前细看,竟为道尊老子,于此观见,过昔往事不由翻涌回现,瞬间百感交集,立时忆想起明心道长教授自己长春观中每日学道参修,不觉眼中一湿,忙俯身跪拜,口中不住默诵经文,一遍诵完,拜俯于地,灵儿探身相掺,自己久拜之后才缓起身来,再观泥像忽心念一动,探步上前抚触泥身,手指轻弹,泥身传出咚、咚空响。
黄盖见闻,一旁叹道:“得知你过往身世后,掌柜便想安留你于寨中,后遣伙计暗往长春观探观,专两尊泥像专为你复绘,这次中秋贺婚,他将泥像描摹暗交于我,让我寨中寻处地方为你留建规制,以全你心,我便想到此地清幽,实以行之,以慰你尊师守孝道学之心,这尊老子泥像依那长春观复原而塑,内部中空,如哪里不对,你可指出,我再让寨工改之。”
一番听闻,内心五味杂陈、惊喜交织,忙蹲身向岳父跪拜,颤声道:“此尊泥像甚好,与自己当年在襄阳长春观学道,每日行拜一模一样,依稀记得那泥身中空,故刚才有此举止。”
黄盖听闻,一把将我扶起,得意道:“应是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自己已然想到《六灵真义》藏纳处,此泥像建好我即得见,看来道缘于此,而此泥像腹空,便是绝好藏经之所,一时心中不由暗喜。
宗祠归来,我即开始暗中准备,将著好经书密封进一节烘干后涂刷山橘油脂竹筒之中,后竹盖封口,因恐后事难料,担心此经书可能长久置藏泥像腹中,故再用蜡脂,在竹筒外层反复浇裹闭封。
这日,趁黄盖黄灵寨外巡查壕沟筑磊,我独入黄茧宗祠,见祠堂无人,潜溜进后殿,殿内隐蔽幽暗,自己转到老子泥像后,举手敲弹,只听泥像空空闷响,便跃上龛台,取出灵儿赠我那柄短刀,于后背下方轻轻扎入,慢捅一拳头大小洞来,这时从怀中摸出密封经书竹筒,将其慢推置进泥身洞中,只听竹筒落底一声闷响,自己这才心安,后用事先备和好胎泥,再将那扎破洞口封实,待复原完毕,跳下龛台,绕着泥像转看数圈,全不见任何异样,才暗自寻思,待日后危机化解再行取拿,便此悄然离去。
此后,天气越来越冷,无雨无雪,却始终阴沉,寨民多留守寨内不再外出,过了小寒时节,严寒加剧,天空每日都阴云密布,黄茧寨深处三道山三大主峰合围之盆地内,云雾山最高正位北面,刚好挡阻住寒潮南下,不过山顶北风猛烈呼啸,在大寨上空造成一强烈气流涡旋,致云气翻涌激旋,煞是壮观,仅管天气恶寒,人居寨中因大山环阻安然无恙,外部种种恶劣变化,竟与寨内生活无关,寨人更是聚守相帮,暖融合洽。
此种境况不知不觉给我带来某种触动,便是想要保护寨人安全,似要筑起一道屏障,好将危险隔阻于外,使之无法入内,但如此便会隐生另一弊端,就是那外部危险总在,如此看似安全也隐患极多,最好办法,不是堵而是疏,是以应将危险吸纳引入,想方设法再化解化除,才是最好,如危险因我而来,自己更应主动迎化。
大婚过后,灵儿性格开始转变,原有英朗之气渐然淡褪,慢慢多增依婉娇柔,渐渐她不喜外出狩猎,也少理寨务,每日多愿呆留屋宅,与阿婆一道,为阿爹与我做饭洗衣,空暇之时,便是帮我整理医方配制草药,而这柔情万般,让自己既感欢愉也心生不安。
天渐入极寒,我开始暗自担心起笔架山中那处奇点量能,至上次引借山灵量能,为其布施黄茧符箓护罩已过去许久,如此严寒天气会对那洞道影响如何不得而知,心中甚是惴惶不安,便然决定要实地再去探查一番,如查觉隐忧,应趁此枯水期,及早处置免生后患。
决心已下,隔日一早,自己以进山采药为由辞别灵儿,独自出寨赶去笔架山,上到笔架山山腰沟谷平台,远观峡谷湖面,惊异发现湖不表面竟冰封冻结,岸边多处冰层因冻裂挤耸而起,参差各异冰莹晶透无比奇丽,惊叹之余,我心中不由惊惶,如此张力挤压,那奇点量能受力承压,怕是已然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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