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出生于农村,如今大半辈子已过。如果拿自己的幼年于现在孩子们的孩提之年来比的话,那就亏大了。盖当时的乡下,农村贫苦,要嘛没嘛,甚至连肚子也吃不饱。玩意儿那就更不必说了,即便你爹妈手里有点票票,到集会上溜达一遭,那也是空手而归,连个陀螺也买不到——压根儿没有出售呀。那你小时玩过陀螺吗?玩过。那它怎么来?自个儿找疙瘩烂木头削的,为此手被割破扎破划拉出一道血口子那都是常事。
那也好,那就崖头水边,天上(上树)地下(挖地),老子天下第一,想玩嘛玩嘛。

其它先放一边,本文主要聊聊挖地时最常遇到的,给彼时孩子们带来了很多乐趣的蚯蚓。
蚯蚓乃一种无脊椎动物蚯蚓。俗称地龙,蚯蜷(此称谓为本地专用),又名曲鳝,其生活在土壤中主食为腐烂植物,可以自个儿天生的肌肉快速蠕动来钻入土层深处;刚挖出时其身上会有浓烈的泥土味儿。由于其生存在阴沟或垃圾堆里,或者是潮湿地带,腐殖质越多,蚯蚓繁殖就越快。很多时农人一锄刨开,便惊喜异常:那晶亮油滑的蚯蚓便赶紧缩住身子,惊慌失措地往土里拼命钻去。
蚯蚓的别名还有:地龙、土皇帝、曲蟮、坚蚕、引无、却行、寒欣、鸣砌、地起翘、阮善·······
蚯蚓可谓泥土世家,在与风雨阳光隔绝的黑暗环境里,竟然能够繁衍后代,生生不息,真让人羡慕不已。不时想起韩愈的《劝学篇》中的名句:“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而上食黄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由此看来,年幼的韩愈大概很小时也玩蚯蚓。凭的的确确,蚯蚓非但没有爪牙,没有筋骨,甚至连心也没有,也没有眼睛。属于它的,只有圆圆的嘴和圆圆的身子,圆圆的尾巴。一根直直的肠子和一筒柔韧的皮肉,便构成了蚯蚓复杂而又简单的生命。
在中医里,蚯蚓有强劲的药用功能。记得小时候,在农村,如若不小心被水火烫烧,人们便挖来几条蚯蚓,与白糖一起捣碎,敷于创口,几日便可痊愈,老人云可以清热解毒。隔壁的小李子跌断了腿骨,大人便挖了一大把蚯蚓,揪来一只雏鸡,加一把草药,置于碓里冲成肉糊,用来包扎。不足一月,小李子又能蹦上跳下的了!这神奇的药效,让小不点儿的伙伴们惊叹不已。想不到蚯蚓这无筋无骨的渺小之物,竟能治愈伤筋痛骨,跌打劳损。
这绝妙的动物,只要有一抷泥土,些许水汽便可以生存,这真是难能可贵。这与欲望无穷的芸芸众生来说,是一种天壤之别的鲜明对照。
这泥土中的精灵平时吃些什么?除了水,除了泥土,除了泥土中的腐殖质,除了能够吞噬的小虫子,它又能吃什么呢。
蚯蚓的让人叹服之处远不止于此。当你把它截成数节,做成钓饵,它仍然不停地挣扎着爬行。被肢解了尚且如此顽强,这人能行么?神能行么?倘若让那被截成数断的蚯蚓爬走,它会忍着伤痛奋力爬行,找一片栖息之地疗伤,几天之后又慢慢的愈合了伤口,然后又慢慢的长长。于是一条被劫杀的生命又得到重生,而且嬗变成为几条崭新的生命。即令身体被穿在了尖利的鱼钩上,它也是长时间在水中蠕动不止,如果它会讲话,它肯定会呐喊不止的。这样才引来上钩的鱼。为了别人的利益而被迫献出自己的生命,而且宁死不屈,小小的生命竟然如此坚韧顽强,真的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每当看见蚯蚓被截断后,仍然挣扎不已的情景,笔者便想起“悲壮”这个词来。
蚯蚓这不需要阳光和雨露的软体动物,一生潜伏在阴暗潮湿的浅土中,吃进去的是土,吐出来的仍然是土,它把板结坚硬的土壤搞松,改良了土地地墒情,使花草树木和粮食作物能够自由自在的生根发芽,无拘无束的迎风生长,它为大自然奉献了青春,最后还要为人类奉献生命。它没有要求和索取,只有无私的奉献和默默无闻的牺牲,试问天下万事万物,有谁能够比蚯蚓更加伟岸和怆然?
蚯蚓别名地龙,当之无愧,盘踞蛰伏于地下,造福于人。宋代文学家梅尧臣曾有一首《蚯蚓》:“蚯蚓在泥穴,出缩常似盈。龙蟠亦以蟠,龙鸣亦以鸣。”作品要表达的意思,跟笔者在本文里的表达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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