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后的老井

老家的屋后曾经有一口老井，具体是哪个年代的出品已无从考证。记忆里那口老井不大，井身露出地表的部分很矮，井外壁长了一些绿苔，看着有几分古远的味道。

在我还是幼童的时候，那口老井的水还是清的，供应着附近的数十户人家。那时候母亲只要挑着水桶出门，我就会拉着她的衣角，一路蹒跚地跟着她去老井打水。那时候井边很热闹，附近的女人们见了面总要打声招呼，聊上几句闲话。她们说的话朴素却有趣，我很乐意听她们讲各种或真实或荒诞的故事，填补平淡生活的单调和庸常。

日子一天天过去，树的年轮长了一圈又一圈。我上了小学，很多人家都接上了自来水，屋后的老井便渐渐荒废了。某一天的一场大雨过后，一个夜归的醉汉失足掉到了老井里。从那以后，老井在我的记忆里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

我卧室的窗户正对着老井，虽然隔着一栋矮小的老屋。但我依然能从后窗看到那口老井。无数个夜晚，熄灯以后，我常裹着被子对着后窗发呆。尤其是风雨交加的夜晚，窗外树枝的晃动，都会惊起一身的寒意。即使是白天，太阳明亮得晃眼，我也会远远地绕开屋后的小路，绕开那口森冷的古井。

又过了几年，老井终于被封掉了，不久又被夷为平地，铺上了坚硬的水泥。或许是看不到了，对古井的畏惧也小了一些。古井旁的小路也渐渐多了一些行人，但是夜幕下，村里人还是宁愿绕远路，避开那片古井遗址。

也许若干年后，不知道那口古井存在的人不会再避开那条路，但对于深知它来历的人而言，它始终是扎在记忆深处的一根刺，总有一些时候、一些场景，会在乡愁里遇见一些不完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