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出百度)
老井
老屋拆除后,弟弟要在那块地上盖新房子。老屋后的古井被石板盖得严严实实,仿佛闭上了眼睛,要沉睡下去。老家的风俗,老井盖入院子是不吉利的事。再者,老井不知开凿于何年何月,老人们说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填上也不吉利。老井似乎很神秘,很有灵性。弟弟终于没有将房子向后扩建,仍旧给老井留了一席之地。
小时候记忆依稀,似乎老井最初是轱辘井。井的两侧有大树桩支架,上面有能旋转的轱辘,有绳索缠绕在横着的木头上。那时候没有自来水,甚至压井水也不多,周边很多邻居吃水都是吃老井的水。女人们带铁桶过来,挽起袖子,将桶把手系在绳子的一端,慢慢放下去,直至听见哗哗的水声,又利索地摇动轱辘将桶提上来。一手接住放在井一侧。小时候天空是蓝的,水也没有污染。井水的冷气飘浮在桶周围,夏天渴得忍不住时,可以大胆喝一大口,解解馋,不痛快不罢休。
老井的口径约莫两米。大红石头构成老井主体,像是阶梯,层叠延伸下去。向下深处有一些水生植物,明显不同于平时所见到的植物,大概阴暗潮湿的缘故。再向下看,是漆黑的一片。将石头丢下去,可以听见撞击的水声,哗哗作响。如果我们偷偷爬在井边,将脑袋略深进去,大声啊的叫一声。回声回荡回来,和原声相接在一起,声音听起来特别响。大人们是不允许我们靠近老井的,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据说老井的水,一年到头都不干涸,是因为井水与村东头的河水相通,可以源源不断地受到补给。可见井有多深。
家家户户都装了压井水后,老井变得寂寞。曾几何时,老井的轱辘支架损坏,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张大嘴。到了夏天,树影落在井上,斑驳摇曳。人们搬个小凳子闲坐在井边,一手摇晃着芭蕉扇,聊天时不时露出笑声。这时候老井又热闹起来。后来压井水虽然增多,然而老井却并非毫无用处。有时要培育种子,人们将小麦香菜的种子放进一个小布袋子,用细线将布袋系住,放入井的深处,但不能沾水,几天后再将布袋提出来,看看发芽的情况,用以判断种子的质量,也有一部分种子撒入田地里直接播种下去。
老井周围的树木长的特别茂盛,有槐树梧桐榆钱树,槐树居多。五月时,槐花的香气弥漫在人间,老井似乎也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与这周边的一切景色搭配起来既和谐,又像个主人。记得小时候过年时,我们拜了天地,拜了灶神,也没有忘记去拜一拜老井。有人家闺女出嫁,写着青龙的红纸贴在路过的墙上,树木上,有时也贴在老井的周围。
老井毕竟已老去,甚至颓废沉睡不醒。工业社会带来了文明,也带来了到处的污染。老井的水早已没有人饮用,也不能再饮用。人们逐渐将老井遗忘,不知道有没有遗忘了那些艰苦沧桑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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