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路上,同事问我,从大学离家开始到现在是否曾有过漂泊感?
我被突如其来的问题击中,一时间无法作答。漂泊感肯定是有过的,只是从不被人言道的事情被赤裸裸的提及,竟如脱光了遭人目睹般的难受。
我最初是无所谓漂泊安定与否的。高考成绩出来后的假期如同炼狱,大学开学就仿佛是打开一扇大门,我坐着硬座火车,途径山山水水奔赴而去,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开阔与释然。只是当时还不知道,我那一走,心理上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了。
时间冗长,寒暑回家刚到车站的时候会突然没办法适应入耳满满的方言,我总是拖着箱子在火车站广场上发好一阵子楞,身边人群涌动,声音嘈杂,我站在中间,恨不得遁地而行。不同地区里不同的生活氛围,我随着时间赶来,常常有穿越感,而这种所谓的穿越感,我想应该就是漂泊感吧!感知上无法适从,心理上无处安置。
后来是四年的习惯期,渐渐习惯某一瞬间的低迷,也渐渐习惯快速的恢复。习惯用老干妈代替剁辣椒,习惯偶尔没有米饭只有馒头,习惯青岛的大风,习惯金黄色的秋天,习惯冬天结冰从来不化的河流,习惯热闹,也习惯孤寂。
大四实习的那个冬天,天黑的很早,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总是觉得心里清冷的可怕,窗外都是万家灯火,却又都与我无关。我全身心只依赖这一辆公交车,依仗它把我载回学校,然后吃田园一楼热乎乎的黄焖鸡米饭。就这样学校变成安居之所,心思也稍有停放之处。
再后来就是毕业,找租处,添各种生活用品,熟悉租处周围的环境,心里仍隐隐的怀着戒备之心。第一次在附近小摊上买水果被大爷坑,我心里就如同记了仇,从那以后再也不买他家的水果。狗屎婷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还总是照顾大爷的生意,我提起被坑的那件事,她也只是觉得我好笑,仿佛我是小心眼。
只是我心里知道,大爷那次绝对是欺生,而他无意的欺生,突然将我和这座城市的联系剪断。让我意识到我是外来客,不曾久居,也不知是否将久居。无形之中涌出的漂泊感像一把厚厚的盾牌,我想主动起来,也只是想防止二次伤害,尽管后来大爷总是善眉慈笑。慢慢的,我开始找一种莫名的安定感,和卖凉菜馒头的阿姨聊天聊到熟悉,像“下班了啊?”“今天外面很冷啊!明天估计还得降温!”这样普通的日常寒暄,我也会觉得莫名的安宁。
在青岛,熟悉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留在这熟悉的人也屈指可数,疲倦的时候依然觉得空气中有长蛇吐着信子嘶嘶而来,但是大多数时候我还是知足的。知足于多数的大晴天,知足于夏季清凉的海风,知足于陪伴着的人,也知足于认真严苛的上司和严肃的工作。我总是这样说服自己,所以也觉得无所谓漂泊。至于前路,尽管被催促的厉害,也仍然决定要慢慢走。
这样想来,提起漂泊感,也许就不再生什么顾影自怜的感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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