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窗外的阳光照射进了房间,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问到:“抱歉啊,我能否采访你一下?”
张小天很不情愿的睁开了双眼,眼里布满血丝,昨天,本来想着要出院,可是医生非要让住院观察三天,张小天父母还在南京妹妹家里住着,这边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家属、没有朋友;晚上又习惯性的失眠了,天微微亮时,才有困意,时睡时醒的。大早上被这一声音吵醒,非常不开心;看见还是昨天的记者刘晓楠,于是就发火的说到:“抱歉,不接受采访。”
“我是市电视台的实习记者。”刘晓楠又自我介绍了一遍。
“知道,不接受采访。”张小天说。
刘晓楠还是不死心:“你昨天是救人的,是英雄,这个时代需要英雄。”
“呵呵………”张小天不屑的冷笑一声。
刘晓楠:“昨天那个警察同志让我过来采访你的,他说你是第一个跳下去救人的,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张小天: “对不起,我还有点累,好多事情记不清楚了,需要休息了,也希望你能配合下。”
刘晓楠:“那我下午再过来可以吗?”
张小天摆了摆手,说到:“门口在那边,请……”
刘晓楠无趣的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说了一句:“我下午还会过来的。”
张小天侧了侧身,把脸冲着墙的那边,不自觉的留下了眼泪。他在嘲笑他自己;心里问自己:自己有资格接受采访吗?估计现在人们都认为他是去救人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是去跳河自杀的,只是他在七七后面跳河而已。
………………
张小天出生在这个小城管辖的一个农村里,出生时家里的条件在农村而言还过的去;父亲在县城的一个工厂上班,母亲在家里带孩子兼顾着家里的几亩地,一个姐姐一个妹妹,在这种典型的农村家庭里,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于是乎张小天在家里说话还比较受重视。
张小天没考上好的高中,在舅舅建议下,去了市里上技校,学习工业与民用建筑(因为舅舅就是做工程的)。在学校里,张小天也样样和市里面的孩子没啥区别,就是学习成绩不怎么好。毕业后,张小天对外面的大城市充满了向往。由于年轻,也不怕走弯路,就自己一个人跑到上海打工去了。张小天还是比较聪明的,在上海打工期间,也算做到一个基层小领导,如果年龄合适,还会有更上一步的空间。
就在张小天在上海期间,父亲失业了,老一辈的人在工厂上了大半辈子的班,一下子没工作了,只能回家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在农闲时外出打点零工补贴家用。
在一次回家休假时,张小天看着爸爸妈妈越来越沧桑的面庞,想想自己在外一个人过的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天真的想把父母接到大城市去生活,奈何自己能力有限,只能空想罢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张小天去到了部队当兵,还是在部队机关里面。以前张小天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直到当兵后,才肯定自己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在部队就要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和平年代哪有那么多的仗要打,而且机关兵上战场的机会很渺茫;为了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张小天就选择了退伍。
5年的军旅生涯,带给他的不仅仅是眼界的开阔、优良的习惯、强壮的身体,更重要的是让张小天明确了人生的目标、明白了自己以后想走的路。
对张小天而言,要想出人头地,有两条路:第一是从政,这样不仅能改变自己,也能改变家庭,甚至能造福一方百姓。第二是经商,同样的可以改变家庭条件,造福社会。两条路都可以实现张小天要做一个有影响力的人的那个梦想。
在退伍后,毅然决然的一头扎进了商海。
商场如战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折,可是张小天却倔强的咬牙坚持着。父母于心不忍,加上又到了结婚的年龄,就在这个四线小城里,拿出自己一辈子的积蓄给张小天买了套房子。
也许是市场变化太快,也许是张小天只知道前进,不知道后退,总之,在经商的几年里,张小天没有成功过一次,不知不觉的欠了100多万,包括银行贷款和信用卡,也包括借亲朋好友的钱。久而久之,身边的人越来越远离他了,害怕借钱,害怕和他有交集,总感觉张小天的厄运会传染一样。张小天越想改变现状,却越来越不好,经济条件越来越差。在一次和别人合伙做生意铤而走险的挪用公款,东窗事发时,不得已的把父母给自己买的婚房给卖了,甚至借了高利贷。而张小天也越来越不受家里人待见。总会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张小天不在意,可父母却没办法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加上父母身体不是太好,就去到南京的妹妹家里。
在父母走后,张小天突然觉得,自己的奋斗没有了意义,这些年,他不偷不抢、远赌远赌、甚至连个新衣服都舍不得买。在和之前的女朋友分手后,不知多少次别人给他介绍对象,都不敢去谈,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时至今日,梦想越来越渺茫、和家人朋友的距离越来越疏远、工作生活的压力越来越大、逼他还债的人越来越多。张小天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更恨自己败光了父母的储蓄。就在昨天他站在桥上时,心里还回想着昨天和父母的通话:
妈妈:“我和你爸在你妹妹这边挺好的,就是生活不是太习惯,他们这边人说话现在还听不懂。”
张小天:“那你们想回来吗?虽说市里没房子了,可老家农村还能住人。”
妈妈:“不想回去,回去给你增添负担,村里人说话又不好听,害怕你接受不了。”
张小天:“妈,我对不起你们。”
妈妈:“你对得起自己就好,我和你爸有你姐和你妹妹,你不需要太操心了。”
张小天:“妈……是儿子不孝!”
妈妈:“不说了……你妹妹回来了……看见我和你在打电话……她又不高兴了……挂了……别担心我们……照顾好自己就行。”
张小天知道母亲又一次的哭了,他知道现在姐姐妹妹害怕父母再一次贴钱到自己头上,做人做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界上呢,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
永别了,爸爸妈妈,下辈子我还给你们当儿子,一定会好好的孝敬你们。
永别了,灵儿(当兵时谈的对象,已分手,最爱的女孩),如果有机会,我下次一定不会放手的。
永别了,这个世界…………
“噗通”一声,张小天望去,原来这个世界上需要解脱的人不止我一个,正好,路上有个伴。
“生活,真他妈操蛋”
“噗通”又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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