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

现在流行一句话「共享单车，就是一面考验中国国民性的镜子」，这其实不无道理。

你会看着到处损坏的单车，担忧路口堆积成小山的单车，惊异于倒插在池塘里的单车，你不禁会问：这社会怎么了？

记得一次，跟福森走回家，聊起这些损坏的单车，背后是不是反映了广州的素质特别差。我还记得他很生气说，这就是一颗老鼠屎搞坏一锅粥，少数人的行为，扰乱了社会的形象。

今天看了，这现象太多了，不禁让人怀疑「国民性」的问题，估计少数人都可能个庞大的数字，何况「破窗效应」会再次放大这个恶劣的影响。

共享单车的困境

《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追根溯源地探寻「国民性衰变」的原因。不能说作者的解释就一定正确，但是有理有据，逻辑清晰，至少他讲的是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面对这有点不堪的国民性，你未必容易接受，但是它却是真真实实存在你身边。

中国已经成了第二大经济体，表面上已经有了现代化的建筑、技术，高增长的GDP，但内心深处、头脑深处仍然带有「地痞流氓」的顺民性格。书中有句话，我印象很深：

改造一座城市远比改变 一个头脑容易。

我们究竟怎么了？

动物的胃都灌满了水以增加斤两

买来的鸡鸭没多久就死了，检查发现它们肚内填满了砂砾和石块

买的猪肉也灌满了水，是屠夫宰杀时注进去……

咦，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这不就是你已经见过的事情，似乎你都见怪不怪了。但这不是今天的事情，这可是1748年英国海军上将乔治·安森出版《环球旅行记》描写的内容。

这么熟悉的手段，不说你都知道是谁干的。但令人细思极恐的是，经历过了260多年，中国人竟还在用这些手段，这背后反映出来的国民性，并没有因为经济发展而得到改善。

不知道你是否察觉过，读春秋战国的「诸子百家」的作品，常常发现那个时代的人与你相比，简直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

诸子百家

我也有同样的困扰，当年我觉的应该归因于「文化大革命」。大学时，我请教过一位历史老师：「文化大革命」是不是让我们的思想落后了100年？我记得他告诉我，不能这么理解，国民性的问题没有这么简单。

他没有告诉我答案，直到今天，读起这本《中国国民性演变历程》，我才意识到：

也许「文化大革命」这种流氓行径，本身并不是原因，而是结果。所谓的思想堕落，很可能从元朝已经开始了，也很可能在遥远的秦朝，国民性的变化就在慢慢改变。

从「共享单车」，到「食品安全」，反映出来的国民性不只是当前社会的问题，如果用「第一性原理」来追溯，今日所见皆是此前的「恶果」，源头很可能在很遥远的地方。

我们究竟在哪一环出现了问题。

我们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

出问题的一环，就是「专制制度」。

它把人民训练成了「顺民」。在任何时候、任何权力、暴力和不合理现象面前，民众开始变成选择顺从，而不是反抗。

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中提到：

中国是一个专制的国家，专制的原则是恐怖，专制的目的是平静。

秦始皇

专制，打压的是国民的自尊心，特别是中原被元朝的蒙古骑兵践踏之后，元朝采用极为粗鲁的方式统治汉族人。此后的明朝又继承了元的手段，而且再度发展，到清朝，专制发展到了顶峰。

保留至宋朝的部分良好国民性，专制的高度发展直接将之粉碎。

不仅是反抗的精神在衰落，于此同时，传统的贵族精神也在衰落，流氓文化开始取而代之。草根皇帝带来的专制，恰恰就在无意中培育着流氓秉性。

从春秋的「百家争鸣」到宋代的「平民盛世」，虽然国民性在变得顺从，但由于上层统治的权力博弈，使得流氓文化被牵制住，而发展不起来。这段漫长历史中，还出现了卓越的「魏晋风流」和「大唐盛世」。

但在元朝蒙古铁骑入侵中原，国人的尊严被践踏，流氓借机攀附上高层而得以发展。从此，元之前的中国，而元之后的中国，在精神传承方面已经脱节。你可以从明清大量的小说中，可以看到国民性中的「流氓」部分。

哪怕到今天，我们依然无法摆脱国民性的「劣根」部分。我们如果能认识到自身的「流氓」国民性，反倒是件好事，我们会更有意识去控制它，反抗它。

元朝统治

如果只是怪罪于「专制」，那还不够。为什么西方也经历过专制，他们没有形成这种国民性？

再按「第一性原理」分析，「专制」早就产生于「父权社会」。人的基因里，就有「专制」的一面。原本的母系社会，还比较讲求平等。而一开始需要农业耕种，父系开始变得重要，于是他们把原有的资源，变成了「父亲占有」。

一个家庭里，父亲维持父权，就意味着对妻子、对孩子的不平等，不平等就会衍生出「专制」。

西方尽管也面临这个问题，但是他们面临小国寡民的状态，他们靠海洋发展自己，追寻的是增量，这过程需要年轻人的勇气和冒险，于是一个家庭「儿子」的重要性甚至超过老父亲，他们与父亲是平等的，「专制」在这种文化下难以发展。

而相反，大河文明有的是稳定，父亲掌握着资源，儿子无法挑战他的地位，变得只能服从。农业文明变成一个分配存量的状态，容易产生「窝里斗」现象。从原始部落时期开始，就已经播下了「专制」的种子，中国终究会在这条路上与「西方民主」分道扬镳。

「第一性原理」不断让我们观察世界的角度深刻，从表层的人类行为，深入到社会制度问题，而社会制度，就由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构成的。人的特性被基因决定，然后还受到地理环境的影响。

不同地域，往往导致不同的「国民性」，而「国民性」又会引发「地缘政治问题」。

我们还有改变的可能吗？

全书的最后一章，就是再讲「国民性」的改造历程，像梁启超、鲁迅、胡适等等，掀起轰轰烈烈的改造。在人类历史上，似乎还没有哪个民族这样对自己的国民性深恶痛绝。

可惜，迄今为止，这些人物痛批的那些国民性的缺点，大部分还鲜活地扎根在社会深处，而且在某些方面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不要觉得「国民性」的缺点离你很远，你不就每天都会遇到：

工作中对领导点头哈腰地服从；

家里老父亲做决定都不跟你讨论，似乎就他说了算；

丈夫家暴，难道作妻子的还要顺从他不成？

可以说，我们也是有自尊，凭什么服从这些「专制」？已经是21世纪，你要明白，很多传统并不合理。

我们要学会理性面对「国民性」，愚忠愚孝不可取。

说点大逆不道的话，我们反倒要培养点「弑君弑父」的反抗精神，在双方平等互相尊重的情况下，再谈「忠孝」，再谈「尊老」。

有句话说的好：「别在我面前显摆年龄，我只尊重值得我尊重的老人」。

《摔跤吧！爸爸》

书中没有提到终极的「国民性」改良方案，难道我们就没有救了吗？

用「第一性原理」分析，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基因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地理环境也不是你能左右的，那最可能改变的就是「社会制度」。而科技发展的力量，恰恰可以摧毁「专制的基础」。

互联网的连接，打破地域的隔阂，为年轻人提供了对父辈弯道超车的机会，「去中心化」的精神加速「父权社会」衰落，这种环境下更有利于「母权」的发展，最终可以达成一种平等互相尊重的状态。

一个新的人与人的关系，又将会重塑整个中国的国民性。年纪大的那一辈「顽固派」总是要离去的，只要世界还在年轻人手里，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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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第一性原理」的思考方法

学习这套「第一性原理」的分析方法，我发现同样可以分析，日本与中国「国民性」产生差异的原因。

日本保留了大量的「汉唐」传统，他们把许多礼节传承得很好，我发现他们对自己、他人的尊严都很重视。

这背后，很有可能是他们没有受到元朝蒙古铁骑的统治，当年日本一再挫败蒙古军的入侵，同时在明朝之后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小算盘。他们没有受到过蹂躏而丧失自尊，同时在保存武士道精神（贵族精神）也没有丧失，没有让流氓文化取代贵族文化。

同样是东亚国家，原本是同样的文化渊源，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同，导致以后的「国民性」有了巨大的不同，对整个国家的文化产生巨大的影响。

通过溯源，有些问题，可以找到更加合理的解释。这套方法依旧可以分析其他国家的「国民性」转变历程，甚至用到个人身上，分析自己的性格养成，也不失是个好工具。

「进化论」思想之所以受推崇，因为它其实是一种「第一性原理」的思考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