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篇文章,里面提到萨提亚Virginia Satir和她的学生魏士德·克鲁斯Sharon Wegscheider-Cruse所提的一个比喻,用来形容“家庭系统”,非常受教。
“你可以想象在客厅天花板上有一个悬挂在半空中的悬吊艺术品,注意每一个独立的个体如何巧妙地在整体中维持平衡。尽管每一颗水晶或是每一片金属是各自独立的,却组成了一个整体,一件美丽的、完整的艺术品。若你拨动其中一块,这股能量也许会使她以无法预测的方式晃动——但她不是自己动起来的。虽然每一个部分看起来都是独立的,但却藉由线或铁丝与其他部分串连起来。因此,只要她接收到能量,就会传递到装置的每个角落,即使看不出来造成了什么影响。换句话说,吊饰的每一部分发生的事都会影响到其他部分。当你停止碰触,每个部分将会回归原位。这个吊饰是一件完整的艺术品,她就是应该呈现出原本设计的样子。所以她回到原本的状态,静静地吊在那里,吊饰中的每个独立个体落在属于自己的位置,继续传达她被赋予的功能,让我们享受她的美丽。”
这里的“悬吊艺术品”便是我们的家庭,“每一个独立的个体”指家庭中的每一个个人。
“拨动其中一块”,可以理解为生活中发声的某一件可以影响个体的事件,事件发生后,个体会因此产生一个反应,但是这个反应不是TA计划内的,而是“无法预测的方式”——我们常听说的“不由自主”。
当一个家庭中的成员因为某件事情产生反应时,“即使看不出对整个系统造成了什么影响”,但是由于这个个体是整体的一员,通过彼此牵连的线索也必将对其他个体产生影响。——“吊饰的每一部分发生的事情都会影响到其他部分。”
通常这个以无法预测的方式产生行动的人就是咨询室中的来访者,也有人称之为“病患”或者“案主”,因为看起来整个系统里就只有TA发生了异常。
当我们走进这个家庭,从系统的角度去看TA怎么了,这个系统怎么了,就会发现一些关于“家庭系统”的规律,比如:
1.系统有一个明确的架构。悬挂吊饰中的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位子。如果我们将它重新排列,就不是“原本的”它了。
2.整体的力量比个体的加总来得更大。悬挂吊饰不仅仅是几根铁丝、几块水晶而已。它是一个有独特身分的艺术品,每个个体的位置如何安排定义了它。
3.任何一处微小的变化,都会对系统中其他部分产生影响(但影响的效果未必相同)。
4.依循动态平衡的原则,系统一定会试着回到原本的状态。若系统在经碰触之后没有回到原本的样子,就不是“原本的”悬挂吊饰了。
一个很艰难的结论是:如果整个家庭系统中只有小部分人在变化,基于动态平衡的原则,那小部分变化的努力者最终会失败,导致整个系统再次回到原本的状态,除非他们的力量足以稳定地撼动整个家庭,能够激发起所有人的松动,否则走向健康的方式便只剩下离开这个系统这一条路。
很艰难,却也是事实。
比如我们在精神科的病房里见到的神经症病人们,经过三十至九十天的住院治疗,很多人会有明显的转变得以出院回家,但回到原本的生活环境中后很快便又回到了入院前的状态,不得不再次入院接受治疗。
比如成瘾治疗,无论是烟瘾、酒瘾还是致幻剂等,经过前期七天最艰难的生理戒断后,治疗重心更多是在如何对其心理依赖进行工作,在最后出院前针对特定群体通常会建议当事人换个环境生活,远离原本的环境,因为一旦回到原本的系统里,一切改变都将随之瓦解。可惜的是,很多时候即便换了物理环境,他们也能找到熟系的配方,回到熟系的系统状态里。如一位戒瘾者告诉我说:“即便是陌生的环境,我也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我要的东西,一个眼神我便能区分TA能不能给我货,TA是不是和我一路的。”
在家庭系统治疗里,我们根据来访者的家庭结构分析出各人的位置、在这个结构中如何进行角色扮演、如何在结构中行使自己的功能——如何被“整体”影响。而对于唯一或唯二出现所谓症状的人,我们称其为“替罪羔羊”,因为在整个家庭中其他人都在努力地避免或者说回避正在发生的不适感,而唯有这个出现症状的人,用自己的症状提醒整个系统:“嘿,这里有些不对劲的事情,我们需要来看看。”
可悲的是,一般而言,这个替罪羔羊会被认为是唯一生病的人,因为其他人都在努力维持着系统的不动和稳定,假装一切都正常,只有TA坚持不住了,呈现出来了。
在咨询室常见的是,父母指着孩子说:“爸爸妈妈努力工作,弟弟妹妹也都机灵活泼可爱,我们都和往常一样,只有你有问题。”
肆说:
我们的工作无法建构“完美的家庭结构”,心理咨询在做的,是让家庭结构变得有弹性,可以在“家庭”的环境中让每个个体做自己,也能让各个个体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更有力的整体,家庭对每个组成部分的功能朝着滋养的角度去发展,而不是僵化个体的表演角色。
“如果每个人扮演好在家庭中的角色我们就很幸福了。”这种观念需要被打破,扮演父亲角色的人终会用工作、应酬、电视、游戏等活动来回避自己的父亲角色,扮演母亲角色的人终会用整理家务、絮叨抱怨、沉迷购物或闺蜜聚会等活动来回避自己的母亲角色,扮演乖孩子角色的人终会用成绩下降、考试失利、社交障碍、不良行为等活动来回避自己的乖孩子角色,最终就完成了组建“不健康家庭”的伟大任务。
所谓的“如果缺位的父亲归位,母亲便不会焦虑,孩子便不会生病”这样的言论,便是将父亲角色功利化的表现,这种将整个家庭稳定的责任寄托在某一个个体身上的念头,只会将这个救命稻草越推越远,他的加班会越来越多,他回家的时间会越来越晚,他在家互动的场景会越来越少,他身存心死的概率会越来越大。此理可用于任一角色的转换。
当我们构建“健康家庭”结构时,我们希望的结果是:心理健康不代表问题不存在,而是有能力以健康的方式来处理问题;承认问题的存在,并寻找出应对问题的解决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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