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俊俏大夫盛小公子每日都在城南的药铺给人瞧病,也不计较钱财,遇见极贫穷的人家还免了费用,恨不得倒贴些给人家看病。闲时,盛长青就翻阅医书,以前是为了研习,现在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找一种解药方子。
落于民间的亦阁姑娘有自己的暗器室,每日在里面鼓捣各式各样的暗器,在纸上写写画画。除此之外,照旧练功,但多了一项事情,就是逗盛长青这个小大夫。楚阁觉得自己的生命开始变得不太一样了,但若问她具体不一样在哪里,她也说不清,只得又低头摆弄那堆金属去了。
言道照例日日倚在门框上看楚阔舞剑,“裂光”的剑锋被楚阔擦得越发明亮,每次出手,剑身上都会映出言道的身影,专心致志。对了,这人好说歹说,将盛长青安置在自己的屋中,自己搬了被子枕头去楚阔屋中“蹭睡”。想到这儿,言道笑了,睡到了旁边就是胜利。
至于楚阔……
那日的任务不算成功,领主样的人物跑脱了。那晚他们搜了那走廊,地方实则很窄,是夹在地上与下一层之间的半层,布置极为清冷,但确实有古董文玩,书籍纸张,像是居住之所。七门的这个居所称为“明光门”,楚阔他们还搜到了一张标注模糊的地图,大约标出了七个地方,也看不确切,只有一个点清清楚楚地点在了忘仙楼的所在,想必就是七门的位置了。楚阔不知是否有人当晚在外,但看屋子,大约确实只有被他们杀死的十六个人并一个“帮主”。
楚阔将情况说明,并地图一起,托阿青送回长盛宫。所幸,承极殿并没怪罪,还让阿青将地图和十日坎离的解药带回来,告诉楚阔“谨慎而行”。除此之外,还告诉了楚阔,若离开本地,到更北方时,去何处拿解药。
这些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大风大浪”,只是……楚阔余光扫过映在剑身上的身影,略微分神。这个人一直就让他很恍惚,熟悉感、不信任感混杂想要接近的情绪,使得楚阔担忧。不管他是谁,都是上面选的人,本来并无过多瓜葛,他是谁也根本不重要,只是这人动不动就牵动自己的情绪。杀进“明光门”前后,一切都太过于顺利,那时楚阔对言道就有极强的戒备心,更何况那晚的黑衣人都不使致命招数,楚阔认为像是看见了言道的缘故,事情还牵涉楚阁的安危,更叫他不安。
“楚公子啊,心神不专一,剑法就乱了。”楚阔收了剑,径直向屋内走去,将言道晾在外面。
眼前树木被楚阔的剑挥过,树叶仍在扑簌簌地往下落。言道记得长盛宫也有蓊蓊郁郁的一片地方,那个倔强的小孩子也是这么练功的,手脚都肿了,也不肯停。什么“刀片”“傀儡”“卖命”等词都太遥远,这个孩子只知道自己练得好,妹妹饭食能更好,能少挨点打。如今挨打和拼命练功的楚阔长大了,心练成了一块铁板,不知何时才能炼化。
言道按了按心口,隐隐的寒意叫他有些担忧,自己的生命好似随时会终结。
晚上睡觉时,言道又死皮赖脸地上了楚阔的床。
“楚阔,下一步什么打算?”
“按照地图向北走。”
“嗯,伪装成燕朝北方之地的商人如何?”
楚阔没有搭话。
言道又等了一会儿,方才说道:“楚阔,你现在不信我的确是对的,只是来日方长,我希望你信你自己。”
说罢言道倒头就睡了,楚阔“我根本就不用信你,也不用不信你”的话刚到嘴边,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了,也没有追问言道的意思。
楚阔又做梦了,梦境神奇地相接。那只白猫距离楚阔不到一寸的时候,突然收了爪子,趴在他的身上,“喵呜喵呜”地叫得很急。那白猫又窜下来,爪子扒着楚阔的衣角,领着他向前走。楚阔迷茫地任它领着跑,但是这走廊一直没有尽头……
合一殿就在这条走廊的尽头,底下就是四通八达的地道,从宫内修到宫外,直达盛安城的边界,其中有隔断,但只有一个人知道所有机关,那就是赵靖。
这位皇帝治下,百姓生活更胜先帝,可积攒余粮,只是青壮男子的兵役分外严苛,甚至女子也要有一定的训练。除此之外,这位皇帝分外检省,不大兴土木,不擅动国库公粮,手还极其干净——看上去,他手里并无冤死的朝臣,也没有枉死的野鬼。
长盛宫中的事情,仿佛只到宫门口儿就自行消散了,坊间说书人并没有什么皇家密事可抓,大约是皇上治家有方,皇家的私德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
只是朝廷武将缺位,太子不立,若朝臣说出内心话,会觉得这位皇帝深不可测。但这些,未尝不是合格皇帝的表现。何况与天下安比起来,这些都是朝政弄权,在史书上不该胜过治理天下的功绩。
可没有人知道,血雨腥风将在本朝发生。
此时的赵靖端坐于地道中,进行着他每日固定的修行。
他的修行目的并非延年益寿,而是永生。
永生为帝,所以江山扩张,是一步步慢慢考虑的事情。
地道错综复杂,在赵靖端坐之位的隔壁,便是监牢。一般的犯人没资格到这里来,只有受到皇上重视的重犯,才被压至此。其中不乏奇装异服的人,并三教九流,很多穿着异族服装。
万时铭掐着时辰,按动机关,进入赵靖所在的石屋,禀报道:“皇上,这批刀片中,有一个叫王槐下的有些天分,堪比当日楚阔。”“那就按之前的办法悉心教导,选一些人跟着楚阔,练练他们。”“是。皇上,还有一事,卢照宾不吃不喝三日了,皇上您看……”
赵靖睁开眼,缓缓说道:“告诉他,饿死了,那些人也活不了,灭他族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别迷了心窍。”“是。”
万时铭弓腰退出,闭上了石门。
“三皇子,这鸽子真是让人心惊啊。”刘百石闭上了合一殿的门。
“心惊的还在后面,这只是开始罢了。”每逢鸽子飞过,赵渊总要多上柱香。
“老奴想着当初三皇子和四皇子一同玩乐,怎承想有今日。”刘百石说着说着泪就要进眼眶里打转。
赵渊知道他这是在暗暗提醒自己,也是在给自己打气,赵潜的性命,更多人的性命,都迟早与他有关。
“已往不可谏,来者仍可追。我将尽力而活。”刘百石点了点头,便回自己屋了。
只是……他赵渊又能做什么呢,自己该找什么样的机会,才能助潜儿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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