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
合一殿的门被吱呀推开的同时,一只鸽子恰好飞过。极轻微的扑棱翅膀的声音,却使屋内跪坐礼佛的人小拇指颤了颤。
“三皇子,今日该歇了。”身着白衣蓝纹的老宦官捧着烛台轻声进来,和上门。“今日我心不定,想多参一会儿,谁知就到了这时候。”赵渊睁眼起身,帮着刘百石布好烛台,挡在其前面的身子使得“七皇子离宫”五个字得以不在殿中产生回音。
刘百石说罢,道,“七皇子可是被外面的鸽子吵的,老奴今日听着这扑棱声,不知怎的,也格外心惊。”
赵渊转身看向合一殿中供奉的佛像,“吵些好。我这里须静,但外面终究是要乱的,早来不如晚来。鸽子亦说不准是来报喜的。”
“三皇子说的是,只是老奴担心,这乱中冲在头里的,到底……保不住啊。”刘百石发颤的尾音没入摇曳的烛光中,光影儿在冰冷的墙壁上晃了晃,平添一丝凉意。
赵渊淡淡一笑,“生死有命,参透了,就不怕了。”说罢,他走向南边儿的安息殿,目光逐渐冰冷。
非乱不能安定,非浊不能清明——他赵渊的血,许久没有这般滚烫过了,烧得他自己几乎窒息。只是……
“潜儿,尽力保全……”他抚着床沿,喃喃自语,屋内一支小小的蜡烛头儿是唯一的光点。
可对于长久被黑夜笼罩的人来说,这光亮,已是极大的希望。况且谁又敢说,将来这光,不会连成阵,直至照亮整片夜空。
“喂!我的阿青再好看,也不能一直盯着它呀,你的正事儿不做了吗?”言道正盯着鸽子出神,被楚阁一嗓子叫回了神儿。他偏过头,定定地看着楚阁,后者却被看得莫名想打冷战。“就算本姑娘比阿青更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况且我不吃美人计的,你……你闭眼!”
言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盛阳城中男子都不得狎昵的亦阁姑娘,如今和我住在一处,我多看一眼,就白赚十两银子,何乐而不为啊?”
楚阁刚送了个眼神过去,楚阔就及时打断了二人:“说吧,那晚的事情。”
正眉飞色舞的人突然就乖了,低声神秘道,“我撞见了行凶的人,他们不只一人,看起来打不过,我就没敢声张,趁夜色遮掩,我跟了他们一路,直到他们下了地道,我才回去。”说罢,言道双手一摊,无奈道,“也就是我怕死,不然,早就领了头功了。”
楚阁没待楚阔说话,慌忙问:“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七门的人?”
言道:“字条是他们放的,我还特意返回看了,是那帮人无疑。”
楚阁咬咬嘴唇,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问道,“你,是皇上的人吗?”
“画出路线,今晚楚阁守屋,我们去探路。”楚阔及时中止了问题,起了身。
“楚阁姑娘,我是也不是皇上的人。”言道冲着楚阁盈盈一笑,余光却轻飘飘落在楚阔身上。“现在都是为皇上干事,谁也择不干净,只是我知道你们的一些事,你们也迟早会知道我。”
“少年鸣不平,终身抱恨生。”
楚阁脑袋里过电一样闪过两句话,随之开始泛起寒意。“楚阔,给我药。”楚阔立刻掏出药,三步并两步地取了水,喂楚阁吃下。这寒意并非源自脑袋,而是实打实的冷冻刺骨,若不得解药,楚阁不多时便会感受油锅翻滚般的煎熬,极端的冷热,足以在人死前,摧毁所有意志。
“这是毒药坎离,想必你也应该知道。”楚阔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喂楚阁又喝了些水。楚阁每天服药,很久没有过冰冻感了,没成想今天因为言道,险些毒发。
“知道,楚阔兄的解药就是给姑娘预备的。”言道也不遮掩,“只是日子还长,小阁姑娘要擅自保养才是。”
言道说话时的余光一直瞟着楚阔,而后者心里的一潭死水上,似有乌云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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