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农村里吃夜饭吃得晚,而且经常是吃粥的,所以点心里有时要吃冷饭。吃冷饭掏点开水,碗橱里寻一块老萝卜干,也吃得心满意足。有时没有老萝卜干,只能白吃。母亲常常说,白吃白壮养个儿子开典当。
所以每天放学后回到家经过堂屋,我都要去望望咸菜缸。慢慢地缸里冒出了水,酸味也慢慢地弥漫开来。想着酸酸的咸菜,恨不得马上搬开石头,伸手去拉一棵咸菜出来尝尝。
有一次放学回家,要吃冷饭,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老萝卜干。想到有一缸的咸菜,急忙去掰石头。石头太重了,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搬开石头来。无奈只能又白吃了半碗冷饭。
晚上,我缠着母亲要吃咸菜。母亲说:“还没有腌好了,再等几天吧。”我就是要吃,哇哇地哭了起来。大姐知道后笑着说:“馋老胚不要哭了,我来拿。”大姐搬开了石头,拿了几棵咸菜出来。说:“你看还没发黄。”她掰了一张叶子给我,我不管好不好立马吃了起来,又鲜又酸的味道传入了心扉,开心地笑了出来。
大姐去门前的河滩上把咸菜洗干净,母亲去自留地拔了一把大蒜,我跟着大姐来到了灶屋间。大姐点然了稻草把它推入了灶堂,一会儿镬子烧烫了,她用小勺从油钵头掏出一勺菜油倒入了镬子中。 当菜油冒出丝丝烟来,大姐迅速地把洗干净切细的咸菜和大蒜倒入镬中,随着“嗞啦”一声,她急忙用铁铲炒动起来,香味充满了整个灶屋间。一家门吃着咸菜炒大蒜,都乐开了花。
一缸咸菜要吃上一年。有时手擀面里放一点,那酸酸的味道令人难忘。有时实在没菜,就用咸菜水拌一点糯米粉,在饭镬上蒸,又是一道开胃菜。现在有的饭店里还有这道菜。
老房子拆迁后,家里没有了自留地,就不腌咸菜了。出来创业后,大嫂在厂院子绿花带里,种了一点蔬菜有大青菜和雪里蕻等。她把雪里蕻晒干后,在小缸里腌了一点。
那天,大嫂炒了一碗咸菜毛豆子,我急忙尝了起来。妻子拦住我说:“你生过大病,咸菜对身体不好,不要吃。”是的,自从我生过大病后,妻子对我管得很严,许多东西不进门,饮食以清淡为主。
尝到了久违的腌咸菜,我仿佛回到了从前,那些腌咸菜的岁月。那些深刻在我记忆里的场景,有我长辈亲人曾经年轻的面孔,和她们朗朗的笑声,以及她们忙碌的身影,那是一幅其乐融融的劳动场面,是热火朝天的穷也快乐的时光,是这辈子都不可重现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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