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叫香儿取酒。一会儿,中间就放上一个大盆,金的钗子铜的双环,盛三升多酒。酒杯有金有银,酒器也是各式各样,江里的螺蛳海里的蚌,小细嘴是竹根做的,肚子大的像蝎子嘴。对饮用的是犀牛角,放在座中。酒盆上漂浮着勺子,勺子里放有鹅脖子和鸭头。
十娘叫小婢女细辛斟酒,细辛便走了过来,给十娘、五嫂和我都把酒斟好。因为我不肯先提,五嫂便有意地说:“张郎认为自己是贱客,一定不肯先提,”她望了望十娘,“娘子,劝酒的事就全看你了。”十娘斜眼佯装生气道:“县尉初到此地,五嫂必然要多次戏弄。”五嫂说:“娘子莫生气,新妇再也不敢了。”
酒轮到我,喝不完。五嫂问:“为什么不喝完?”我说:“我生性饮酒就不多,恐怕醉倒。”五嫂不高兴了,说:“你这人太可恨了!女婿是媳妇家的狗,要打要杀,都是无话可说的。你莫找借口,必须一饮而尽!不然的话,我是不会答应的。”十娘对五嫂说:“你看,你看,又犯老毛病了吧?”
五嫂起身谢罪道:“知道你要护着他……好,是我错了,我错了。”她又细细地审视起我来,说:“我仔细观察过许多男人,无论是从那方面看,都不如县尉你。照我看呀,你不是个平凡庸俗的人,你是个仙才!”
我起身谢道:“当年卓王孙之女卓文君,听琴声就赏识司马相如的气量;山涛之妻,凿壁之后就知晓阮籍是贤人。如果我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大德。”
喝了会酒,十娘吩咐绿竹取琵琶来弹,说:“让我来给县尉斟酒。”
琵琶刚到十娘手,还没弹时,我又吟咏道:“心虚不可恻,眼细强关情。回身已入抱,不见有娇声。”十娘应声道:“怜肠忽欲断,忆眼已先开。渠未相撩拨,娇从何处来?”
面对十娘的诗,我心胆俱碎,下床起身谢罪道:“先前只看见十娘的面,如今才看见十娘的心。足以使班婕妤报恩,曹大家搁笔。她们与你岂可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我要来笔砚,凝神静气,把十娘的诗端端正正地抄录下来。十娘看了又看,仔细地把玩,说:“县尉不但词句妙绝,书法也是上乘。下笔如有神,人同仙鹤。”
我说:“十娘不但有才情,还能诗赋。貌美如玉,还有美妙的声音。”
十娘说:“我近来有点咳嗽,声音和原来不一样。”
我说:“我近来手疼,笔墨不协调。”
五嫂说:“娘子不是故意自夸,张郎却能对答如流。”
十娘过来对五嫂说:“刚才纯属随意玩耍,也没有次序,请五嫂看成是酒令。”
五娘说:“遵命不敢,听从你的安排。我有个建议,不是作古诗,断章取义,一定要有情。”她把“情”字念得重,“如果不恰当,那是要处罚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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